宣化上人: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開經偈
無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萬劫難遭遇
我今見聞得受持 願解如來真實義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非臺頌解◎一九六九年四月二十日至九月十二日
美國萬佛聖城宣化上人講於舊金山佛教講堂
講這一部經分成兩科:第一科總釋名題,總起來解釋名題;第二科別解文義。在總釋名題又分出兩科:第一是經題,第二是人題──翻譯人的名題。
一、總釋名題(一)經題經的題目,在佛所說的三藏十二部經裡邊有七種立題:
第一:單人立題。什麼是單人立題?《佛說阿彌陀經》就是單人立題,“佛”是個人,“阿彌陀”也是個人,所以叫單人立題。
第二:單法立題。什麼叫單法立題?譬如《涅槃經》,“涅槃”是法,以法相作經的題目,這叫單法立題。
第三:單喻立題。用單一個譬喻來立題,什麼是譬喻立題呢?就譬如《梵網經》,“梵網”就是單單一個譬喻。並不是說是這個譬喻的譬喻,就單單譬喻。
譬喻什麼呢?因為《梵網經》所說的是戒律,這個戒律就比方大梵天王前邊的那一個網羅幢。這個網羅幢是圓筒形的,掛在大梵天王前面,作為莊嚴的表現。這個網的周圍都有孔,有這個網的窟窿,也就是每一個網孔裡邊,都鑲著一粒最名貴的寶珠,這些寶珠又互相光光相照、孔孔相通。這個寶珠照著那個寶珠,那個寶珠又照這個寶珠……來回這麼互相照。雖然這樣光光相照,你的光照著我的光,我的光照著你的光,但是這光和光之間,可不會彼此發生沖突,不會說:“你的光不要來照我這個光,我的光也不要去照你那個光。”沒有的!這光光相照、孔孔相通,就是用來比喻每條戒律之間,互相都像這些寶珠一樣光光相照。你守這條戒律,這條戒律就有一道光;你守那一條戒律,那一條戒律也有一道光。所有十重四十八輕的戒律,每一條都有它的戒光放出來,就好像這網羅幢的珠光似的。
為什麼在網孔裡頭都鑲上這個寶珠呢?這個網羅幢比方是菩薩戒,就因為每個戒,本來就是有個窟窿的。這個戒怎麼有個窟窿?也就是有個漏洞在那個地方。雖然是一個個的漏洞,但是你守瞭戒律後,它就變成一粒粒的寶珠瞭。你若犯瞭一條戒,你就有一個漏洞;你若守著這個戒,就好像寶珠放光似的,而且光光相照、孔孔相通。這表示什麼呢?表示這個佛的心、菩薩的心和眾生的心,心心都是相應的。佛是怎麼成的佛?都是從這個戒律修成的,菩薩也要從這個戒律修成佛,眾生也要守著這個戒律才能修成佛,這表示化化無窮,這個意思是沒有窮盡的。
所以《梵網經》是單喻立題,單單以一個比喻來命題。以上這三種立題叫單三。
第四:人法立題。譬如《文殊問般若經》,“文殊”是個人,“般若”是法,是法的相,所以叫人法立題。
第五:人喻立題。譬如《如來師子吼經》,“如來”是個人,“師子吼”是個比喻,言其佛說法好像獅子吼似的。獅子一吼,百獸皆懼。
第六:法喻立題。本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就是以法喻立題。“般若波羅蜜多”是個法,“心”是個比喻,所以這一部經是以法喻立題。以上這三種立題叫復三。怎麼叫復呢?復就是重復,也就是兩種合到一起,又叫重三。
第七:人法喻立題。有人、也有法、也有喻,又叫具足一。譬如《大方廣佛華嚴經》,“大方廣”是個法,“佛”是個人,“華嚴”是個喻,表示“以萬行的因花,莊嚴無上的果德”。
又“大方廣”是說這法的體,“華嚴”表示用。佛是修大方廣六度萬行這種法而成的佛,修六度萬行是成佛的因,就好像花是果的因似的,這叫萬行因花。用好像花似的這種萬行的因,來莊嚴這無上的果德,就成這種佛果的德行。
現在就用我所作的偈頌來解釋本經。每一段文都有八句偈頌,來解釋這一段經文。這八句偈頌是我自己作的,以前講過一遍,這是第二次瞭。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妙智方可達彼岸 真心自能契覺源
法喻立名超對待 空諸法相體絕言
宗趣原來無所得 力用驅除三障蠲
熟酥判作斯教義 摩訶逆轉般若船
前邊這八句偈頌講的是這個《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經題,按照五重玄義 ( 釋名、顯體、明宗、論用、判教相 ) 來解釋。這第一句和第二句是解釋題目的意思。
五重玄義──(1)、釋名
“妙智方可達彼岸”:什麼是妙智呢?般若就是妙智。你用這般若的妙智,才可以到彼岸。這個到彼岸,就是波羅蜜,這“波羅蜜多”就是到彼岸。
“真心自能契覺源”:這個“真心”就是說的這個“心”字,也就是說的這個“般若”。你有般若的妙智慧,有這種真心,自然就可以契合覺源。契合覺源,就是和佛的本覺相契合,就是得到那個本覺的體瞭,契合瞭。契合就是相合瞭,和它合成一體瞭。
“法喻立名超對待”: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以法和喻來立它的名字。 “超對待”這是一個絕待的法,不是對待法。它超過這個對待,而到這個絕待的這種境界上。
“般若波羅蜜多”是法,“心”是個喻。因為這一部經有七種的翻譯,七種的翻譯,講《金剛經》的時候講得很詳細,現在不必多講。你要想知道它七種的翻譯是什麼,你可以看一看(自己聽)《金剛經》的筆記就知道瞭。這一部經是依照唐三藏法師玄奘翻譯的,和鳩摩羅什法師所翻譯的經典是同一個名字。
般若是什麼?般若有文字般若,有觀照般若,有實相般若。以文字般若而生出來觀照的般若,由觀照的般若才來契合本體的實相般若。這個般若又叫究竟的智慧,又叫妙智慧,又叫徹底的智慧。徹底的智慧,是說這個智慧到底瞭,也可以說是到傢的智慧,也可以說是佛的智慧,也可以說是真心。這個真心也就是智慧,智慧也就是真心。“般若”本來就可以翻譯成一個“真心”,《大般若經》可以說是“大真心經”,不是假心的,這完全都是講真心的,實用的妙理。那麼,這一部《心經》呢,是般若心中的心,因為它雖然隻有二百六十個字,可是在六百卷《大般若經》裡邊,它好像是一個心,一個主體,所以叫心中的心。現在又加上一個心字,心中的心又心,這是真心裡邊的真心,所以用一個“心”字,簡稱叫《心經》。
“般若波羅蜜多”,這是法,是到彼岸的法。“心”是一個比喻,比喻這部經就像人的心,是一身的主體一樣,所以它是絕對待的,超這個對待的。
每一部經都有通名,有別名。通名就是共通的名字,佛經通通都叫經,所以“經”字是每一部佛經的通名。
別名,就是每一部經都有它自己獨特的名字,其它的經就不叫這一個名字。“般若波羅蜜多心”就是這一部經的別名,表示這一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般若部裡邊的一個心中之心。“般若波羅蜜多心”這幾個字的意思解釋已竟,現在略略地來講一講這個“經”字。
什麼叫做“經”呢?怎麼叫個“經”呢?“經”,是經常不變之法。不能改變的,一字也不可去,一字也不可添,所以這是經常之法,所以叫經。
經者“徑”也,就是道路,修行所必經過的一條道路。你想要修行,一定要走這一條道路,你若不修行,就不必走這一條道路瞭。因為什麼?因為你不修行。可是經者“徑”也,就是一條道路,你必須要走,你若不走,這條道路就會荒的。怎麼叫荒呢?荒就是長草瞭,這一條道路若沒有人走,它就會生草,就荒瞭。你若常常走修行這一條道路,它不但不會荒,而且會一天比一天平坦,一天比一天光明。經又怎麼會荒瞭呢?我告訴你,這個經若荒瞭,就是你忘瞭。你本來不用看本子也可以念的,可是經過三、五個月不念,那就把它忘瞭,這就是把這條路荒瞭。
那麼念經有什麼好處呢?念經啊,沒有好處!念這個經,要費很多的時間,費很多的氣力。好像在佛前念《金剛經》,你說有什麼好處?你從頭念到尾,啊!費瞭很多氣力,費瞭很多精神,費瞭很多的時間,也沒有看見什麼好處,這是沒有好處。各位居士啊!不要那麼愚癡喔!你所能看見的好處啊,都不是真的!“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凡是有形相,能看得見的,那並不是好處,都不是真的,所以我才說念經沒有好處。這個好處你是看不見的。怎麼樣子呢?你每念一次經,在你的自性裡邊就經過這麼一次的刷洗。譬如念《金剛經》,念一遍,覺得經中的意思就明白一點;念兩遍,更明白一點;念三遍,就更明白多一點。所以,這個念經是在你自性上,智慧會增加的。但是這個智慧增加瞭多少?你是看不見的,不過隻有這麼一種感覺,所以念經的好處是說不出來的。
而且你多誦一遍經典,就少生一點煩惱,不要因為誦經又生出煩惱瞭。不要說:“你念得不對!”“你念得太快瞭,我跟不上你!”或者“你念得太慢瞭,要我等著你!”或者“你念的聲音不好,我聽得不順耳!”不要在這上面用工夫。況且大傢都是初學,誰也不一定會念。但是不管會不會念,大傢都一定要念。大傢一同念,就叫共同熏修,不是共同在一起,你找我毛病,我找你毛病。但若真要有毛病,大傢還是一定要找的,一定要找到毛病。若不找到毛病,那麼自己的毛病太多,修行就不相應瞭。
所以,這個念經對自性上是有幫助的。幫助什麼呢?幫助開智慧。念《金剛經》也是開智慧,念《心經》更是開智慧的。所以念經雖說是沒有好處,其實這好處是最大的,你看不見的。你看不見的,這才是真好處;你能看見的,那完全都是皮毛。
“經”還有另外四個意思,就是貫、攝、常、法。
“貫”就是“貫穿所說義”,把佛所說的義理都貫穿到一起瞭,好像用一條線把字都穿成一串。
“攝”是“攝持所化機”,經能攝受一切眾生的機緣,對癥下藥。什麼叫攝?我常常講,你看見吸鐵石瞭沒有?那個吸鐵石,鐵塊雖然離得很遠,它也能把那個鐵給吸上來。經也就好像吸鐵石一樣,所有的眾生就都好像鐵塊似的,像鐵那麼硬,像鐵那麼剛強,脾氣也大,毛病也多。可是一吸到這吸鐵石上,慢慢也就軟瞭,慢慢毛病也沒有瞭,這就是攝。
“常”就是古今不變,也就是永遠都不會變的經常的法。無始無終,亙古亙今,由古來到現在,都是依照這個經典去修行,這就是常。古今不變就叫常。
“法”是個方法,就是三世同遵的一個方法。這個方法幹什麼的呢?就是用來修行的。這個修行的方法,無論是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都用它來修行,所以叫三世同遵。
“經”又有繩墨的意思。好像古來做木匠的,都有那麼一個墨鬥,墨鬥上有一條繩線,用那個墨ink染成黑色。在需要畫直線的地方,木匠就把這個墨鬥放在上面,把繩一拉出來,用手往前一拎,再放下,這木板上就現出一道黑印瞭,不像現在有這個尺,有這個鉛筆,就可以畫一道線。所以這個繩墨也就有規矩、準繩的意思。經就是一個規矩,你若念經就會守規矩,不念經就不守規矩。我們現在研究這個般若,一定要守般若的規矩。你守般若的規矩,就會開啟你的智慧。
五重玄義── (2)、 顯體
“空諸法相體絕言”:按照五重玄義,第一是釋名,解釋經名,這部經是以法喻為名。第二是顯體。什麼是這一部經的體呢?“空諸法相”就是它的體。空諸法相也就是諸法空相,你不要弄錯瞭,說:“那個諸法空相就是諸法空相,這個空諸法相和這個文字不相同啊!”這是相同的!這是中國這個文法上的。這“是諸法空相”也就是“空諸法相”。“是諸法空相”,那“空相”也沒有相瞭。這個“空諸法相”的那個“法”,那個“是諸法空相”和這個“空諸法相”,這是一樣的。
“體絕言”,以“空諸法相”作它的體,作這個經的體,這是這一部經的體。“絕言”就是沒有什麼可以說的。這個體就是空諸法相,什麼都沒有瞭,你說有什麼好說的?所以說“體絕言”,已經就是離言說相、離心緣相、離文字相,“離一切相,即一切法”。這第四句講的是體。
五重玄義── (3)、明宗
“宗趣原來無所得”:第五句就是明宗。這部經是以什麼作它的宗旨呢?以“無所得”為它的宗旨。經上說:“無智亦無得。”無智亦無得就是無所得。因此以“無所得”作為這部經的宗趣。
譬如我們人,所有的人都叫“人”,這是人的一個通用的名稱,好像所有的佛經都叫“經”一樣。你這個人叫什麼名字?這就是“釋名”瞭,解釋名字。或者叫張三,或者叫李四,就有個自己的名字瞭。張三又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是高的、矮的?是黑的、白的?是胖的、瘦的?是個什麼樣子?他的體是個什麼樣子的?體是完全的,是不完全的?有沒有眼睛?有沒有耳朵?有沒有鼻子?這就要研究他的體瞭,這就是顯體。顯體然後就要明宗。明宗是怎麼樣?哦!他這個人是很高的,大約可以做苦力,可以做苦工;或者他這個人很有學問,大約可以做一個秘書secretary,或者做 boss(老板)。這就叫明宗。我現在是用這個世法來給你們講佛法。
五重玄義── (4)、論用
“力用驅除三障蠲”:第四是論用,論他這個人可以做什麼。“力用”就是他有什麼用,可以做什麼。《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可以做什麼呢?它可以破除三障。所以“破除三障”就是它的力用。
三障是什麼呢?我給大傢講一講這個三障。三障:第一就是報障,第二就是業障,第三就是煩惱障。
一、報障。報障又分正報和依報。怎麼叫正報?怎麼叫依報?正報就是正當來受報的,也就是我們這個身體。依報就是依靠這個來生活而受報,也就是衣、食、住等。
我們人這個正報的身體,有好的,有壞的。有的相貌生來就非常英俊、非常的圓滿,人人見著人人就歡喜,人人愛敬。見著這個人哪,人人都歡喜他,看著他有這種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樣子。什麼叫出乎其類、拔乎其萃?英文就叫outstanding。這樣的人,人人見瞭都贊嘆:“喔!這個人真是有智慧!真是有善根!”這又分出兩種。
有的人,你看他有智慧,但沒有善根,這是什麼呢?這種人多數是妖魔鬼怪來到世界上。什麼叫妖魔鬼怪呀?好像山精,在山裡頭藏的妖怪,就是那個精靈、魑魅、魍魎等,這些妖怪年頭多瞭,成瞭老妖精,老妖怪,可以吃人的。後來他也死瞭,死瞭來做人,他就比一般人多少聰明一點。但是他做事一點也不聰明,盡做糊塗事。什麼壞他做什麼,啊!專門不守規矩。哪一種事情是對人最有害處,他大約就做這一種事情,所謂“唯恐天下不亂”,專門擾亂社會的秩序。這一類就是有智慧而無善根的。又有些人在前生盡做好事,但是不研究經典,所以智慧就沒有那麼多,很愚癡的,這是有善根而無智慧。又有的人,相貌既美滿,壽命又長,也富貴,也富有;有的人相貌既醜陋,壽命也不長,很小的歲數就死瞭。這都是前因後果所現出來的正報。
依報,就是我們依以為生的衣、食、住、行。依報也是由前生所種的因來的。你前生種善因,今生果報就好;前生種惡因,今生果報就壞。所以,我們做事情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種惡因,將來就不會受惡的果報瞭。這叫報障。
二、業障。業就是事業的業,不論出傢人、在傢人,一定都有一種事業來做。一做事業,就會有很多的問題發生,很多困難的事情發生。遇到困難的問題,就會生出煩惱,生出種種不愉快的事情,這就叫業障。
三、煩惱障。我們所有的人都有煩惱,這煩惱多數由什麼地方生出來的?多數由貪心生出的,由嗔心生出的,由癡心生出的。你怎麼會有煩惱?你有貪心,貪不來,就生出煩惱瞭。你怎麼會生煩惱?你有脾氣,事情不合你的意瞭,就生出煩惱。你怎麼會生煩惱?你愚癡,不明白瞭,就生出煩惱。為什麼你有煩惱?又因為你有一種慢心,你有一種驕傲心,你看不起人,於是乎就生出一種煩惱。為什麼你有煩惱?又因為你有一種疑心,對一切的事情都生出懷疑,一懷疑也就生出煩惱。還為什麼生出煩惱?因為你有邪見,見解不正當,所以就有煩惱生出來。如果你有正知正見,你有真正的這個智慧,對一切事情就都會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既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由始至終都非常的明瞭。你既然明瞭,就不會有煩惱。所以煩惱障是由貪、嗔、癡、慢、疑、邪見生出來的。
這部《心經》能把這三障給破除瞭,破除報障、業障、煩惱障。它怎麼破除的?因為它有真正的妙智慧,有真正如如不動的真心,所以能把這三障給破除瞭。我們明白瞭《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才會有真正的智慧,有瞭真正的智慧,就能把三障給破除瞭。
五重玄義── (5)、判教相
“熟酥判作斯教義”:《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教義屬於熟酥,這熟酥是指五時裡的第四“般若時”。
佛說法分為五時八教,這五時和八教,都是天臺智者大師他判斷出來的。今天我就依照權實這兩種的智慧,來解說五時。
第一,華嚴時。《華嚴經》是佛最初所說的法,說瞭二十一天。在這個法裡頭有“一權一實”,一種權法,一種實法;一種權智,一種實智。怎麼說它是一種權智、一種實智呢?《華嚴經》裡邊講的法界的道理,有事法界、理法界、事無礙法界、理無礙法界、事理無礙法界。那麼在這個教義裡邊,它雖然是為菩薩說的,但是也有一種方便權巧的法,有一種實智的真實的佛法,這是在華嚴時,是一權、一實。
第二,阿含時。這個時候是“唯權無實”,隻有權法而沒有實法,講的權教。那個時候的眾生都像小孩子,不懂佛法,所以要用種種權巧方便的法門,來誘導這一些個眾生,來化度這一些個眾生。這時佛說的都是方便法門,所以在第二時裡隻有權法而沒有實法,沒有實智。
第三,方等時。這個時候是“三權一實”,有三種的權法,一種的實法。為什麼叫“方等”呢?因為這時候是四教並談,同時講四教的道理。四教就是藏、通、別、圓。所謂“彈偏斥小,嘆大褒圓”。彈偏,就是說:“你那個偏的不對。”斥小,是說:“你這個小乘也錯瞭。”嘆大,就是贊嘆大乘。褒圓,就是褒獎圓教。三種的權法就是藏、通、別,一實就是圓教,所以方等時是三權一實。
第四,般若時。般若時是“兩權一實”,有兩種權法,一種實法。兩權就是通教、別教這兩種權教,一實就是講的圓教。
第五,法華涅槃時。這個時候是“唯實無權”,隻有一個實智,沒有權智,沒有方便權巧的法。
所以這五時若按著權實來論,法華的時候是唯實無權,般若的時候是兩權一實,方等的時候是三權一實,阿含的時候是唯權無實,華嚴的時候是一權一實,它是有頓漸的。這是按著這個五時來用這個權實二智,來講這五時。這五時若往詳細地講,那很多很多的,所以我每逢講經,每講一次經,就多講一點你們沒有聽過的,那麼你們聽得多瞭,慢慢懂得也就多瞭。
“摩訶逆轉般若船”:“摩訶”是大的意思,“逆轉”就是倒過來,倒過來什麼呢?倒過來般若船。“倒過來般若船,不就沒有般若瞭嗎?”不是的!這個教你逆轉,逆轉什麼呢?逆轉你那個愚癡。你把你那個愚癡逆轉過來,轉過來就是般若船,就是般若瞭!逆轉就像逆水行舟似的,要費一點力量,不是容容易易就可以做得到的。雖然不需要三大阿僧祇劫那麼長的時間,但也要經過一生、兩生、或者三生……才能得到真正的智慧。“這個都很長啦!我還是不修瞭!”你不修,也不必勉強,勉強就不是道。所以我對我的弟子,哪一個歡喜墮落,就隨你墮落去!你不願意逆轉般若船,那麼就是隨大流去,順流而下,越下越遠,越流越遠。你若逆轉,這就上流;你不逆轉,這就下流。全看你願意往上逆流,還是往下順流而去。
以上是按著五重玄義,解釋《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經題。
(二)人題唐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
“經題”前面已經大概地講瞭一下,現在再講“譯人”。“譯”就是翻譯,“人”就是翻譯的這個人。我們現在有經典可讀,要很感謝這位翻譯的人。如果沒有這個翻譯的人,我們到現在恐怕也見不著這一部經典,也聽不見這一部經典的名字。既然見不著這一部經典,聽不見這部經典的名字,我們又怎麼能照著經典裡面的方法去修行呢?沒有經典,就沒有法子找著這一條修行的道路,所以我們要很感謝這位翻譯經典的人。這些翻譯的經典,從一翻譯完畢,就一直流傳到現在,每一代的人,都得到這位翻譯經典的人的這種慈悲教化,所以這個翻譯經典的功德,是不可思議的,是非常偉大的!
那麼翻譯這一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人是誰呢?就是“唐三藏法師玄奘”。“唐”就是中國古代唐朝那個時候。“三藏”就是經藏、律藏、論藏。經藏,經藏裡邊的佛經很多;律藏,律藏是講戒律的;論藏,論藏是講議論道理的。“法師”,以法為師,以三藏的佛法來作他的師父的,就是個法師;或者以法師人,以三藏的佛法來教化眾生,這也叫法師。現在翻譯本經的這一位法師,是一個以三藏為師的法師,也是一個以三藏來教化眾生的法師,兼而有之,兩種都全備瞭。
“玄奘”是法師的名字。這一位法師,他的根基非常的深厚、非常的奧妙,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這一位法師,在近代佛教來講,可以說是最偉大的一位法師。怎麼說他最偉大呢?他當時到印度去取經,那時候並沒有飛機、輪船、火車這一類的交通工具,巴士、taxi(出租車)也統統都沒有的。那用什麼作交通工具呢?就是用馬。他隻用一匹馬,從中國的新疆、西伯利亞那一帶出去,走到印度。他這一種的旅行,可以說是最長遠的一個旅行,也最辛苦的一個旅行,也是最沒有人能做得到的一種旅行。
唐玄奘在沒有去取經之前,天天就練習跑路。怎麼練習跑路呢?就在傢裡一天走到晚,又練習走路上山。傢裡沒有山可以爬,他就堆瞭一些桌子、椅子、凳子,從這一張椅子跳到那一張桌子上,又從那一張桌子跳到這一張椅子上,就這麼練習爬山越嶺的功夫。所以雖然從西伯利亞到印度,經過雪山、終南山,有很多的山嶺,但因為他在傢裡預先就訓練過,所以行走如飛,終於到達他的目的地。他到印度去瞭十四年,取經回來,翻譯出很多經典。
“奉詔譯”:“奉”就是承奉,“詔”就是皇帝的詔書,“譯”就是翻譯,把印度的梵語翻譯成中國的文字。現在這裡有幾位居士,既通達中文,又通達英文,又通達梵文,又通達德文,又通達很多的文字。那麼若能把經典翻譯介紹到西方,這是功德無量的!這不是僅僅一生的事情,可以說是為西方的人,生生世世都留下一種恩澤。所以我希望每一個人都不要落人後,趕快學中文,好把經典翻譯成英文。還有各位居士,每一位都包括在內,你們都不要落後,都要爭先恐後地,為你們西方人做出一點貢獻。
現在這個世界,可以說是壞瞭,唯有佛法可以拯救。大傢若明白佛法瞭,還可以挽回這世界的惡劫;如果人人都不明白佛法,這個世界恐怕很快就會到滅亡的時候。耶穌教講末日,這個末日就不遠矣!末日很快就會到來瞭。但如果佛法翻譯成英文,人人明白佛法,人人知道不懶惰瞭,人人都向前去發心修道。那麼這個世界的末日就還很遠很遠,而不是不遠矣瞭,是很遠很遠的。將來不知道到多少個大劫以後,或者根本就沒有一個末日瞭。為什麼呢?因為佛法這麼一轉大法輪,把太陽都給吸住瞭,太陽落不下去,所以就沒有末日瞭。
什麼事情都是活的,不是一定死死板板的!你不要以為有人說末日,就真是有瞭末日瞭。它是可以有,也可以沒有。若是人人都學佛法,末日就沒有瞭;人人不學佛法,末日就來瞭。所以這是很活動的,你不要把它看得死板瞭。
好像在過去,舊金山盛傳一種謠言,說是在四月間就會有地震,舊金山就搬到海裡去瞭。這個謠言不是今年才開始的,前幾年就有這種謠言瞭,因此舊金山很多人搬走的,很多有錢的、怕死的人都跑瞭。為什麼呢?就怕舊金山搬傢搬到海裡去瞭。那麼這個在去年我也講過,今年我又講過。去年這個安西給易象乾寫信,就說 Abbot(方丈)不能到西雅圖去;若到西雅圖,舊金山會搬傢的,會搬到海裡去,所以我不能去。那時候,他本來預備給我買飛機票到西雅圖,是不是啊?(弟子:是!)我就對大傢講:“你們隻要好好學習佛法,舊金山絕對不會搬傢的,因為我還沒有在舊金山住夠呢,所以它不可以搬傢。”
今年我又對各位講,我說:“你們放心!你們隻要誠心念楞嚴咒,誠心學佛法,我保證舊金山不搬傢的!”這是我早就說過的。到現在為什麼舊金山還沒有搬傢?這豈不也是默默中有一種變化?可見大傢念“楞嚴咒”、學佛法都很誠心的,天龍八部就在這裡擁護道場,所以沒有什麼事件發生。這也和末日是一樣的意思,末日都可以不末日,何況想要舊金山不搬傢就不可以嗎?也可以的!好像我們本來要搬傢,但沒有找到相當的地方就不搬,也一樣的。這舊金山沒有找到相當的地方,大約沒有租賃到這麼好的地方,所以也就不搬瞭。
二、 別解文義觀自在菩薩,
回光返照觀自在 覺諸有情即薩埵
如如不動心君泰 瞭瞭常明主人公
六種神通渾閑事 八方風雨更無驚
卷之則退藏於密 放之則彌六合中
現在講這“觀自在”,你笑,你觀自在瞭嗎?這觀自在才可以笑;不觀自在就不可以笑,要觀自在瞭。
“觀自在菩薩”:“觀”就是觀想,“自在”就是一切一切都很快樂的,也無憂也無愁,也無掛也無礙。無掛礙就是觀自在,有掛礙就不是觀自在。
“回光返照觀自在”:你回光返照就是觀自在,你不回光返照就不是觀自在。什麼叫回光返照呢?回光返照,就是無論什麼事情,都要問問自己。
好像有人對你不起,你自己要想一想:“為什麼他對我不起呢?喔!原來是我自己不對瞭!”這就叫回光返照。若是有人對你不起,我也不管自己對不對,就一炮轟過去,把對方打得頭破血流,這並不是勝利,這就是自己太沒有理智瞭。你回光返照,就是有理智,所以說“回光返照觀自在”:你回光返照,看看你自己自在不自在啊?
現在我給你們一個字、一個字地講。“自”就是自己,“在”就是在這個地方。怎麼在這個地方呢?就是回光返照,看看自己打妄想沒打妄想。你若打瞭妄想,這就是不自在瞭;沒打妄想,這就是自在瞭,就在這個地方。你看!多簡單!你回光返照,就是看一看自己有沒有妄想,有妄想,就不自在;沒有妄想,就自在瞭!你看多妙!這個說得真是很不錯的!
“覺諸有情即薩埵”:“薩埵”也就是菩薩。什麼叫菩薩?菩薩就是要覺有情。這個“覺”是叫人明白,不是胡攪的那個攪,“覺”字若加上一個提手邊,就變成胡攪的攪。“好的我也要把你搞壞瞭!”這叫胡攪,就不是覺有情瞭,而是令有情都愚癡瞭。覺悟有情,覺悟令一切有情都明白瞭。有情是什麼呢?有情就是眾生。你不要又誤解文義,說:“喔!這有情大約是講情、講愛吧!”不是的!覺悟有情,正是要把你這個情愛都空瞭。情愛若空瞭,“即薩埵”,這就是菩薩瞭。
“如如不動心君泰”:“如如不動”,如如不動就無法不如,也就是一切法都如法瞭。如法就怎麼瞭?一切的煩惱、麻煩都沒有瞭。“如如不動”,不動就是定力,就“心君泰”,這時候心君泰然,《法華經》說:“其心泰然。”泰然就是很快樂、很平安的樣子。
“瞭瞭常明主人公”:你要有“瞭瞭常明”的這種般若智慧。你若不瞭就不明,不明就不瞭,所以要瞭而又瞭,明而又明,瞭瞭明明,明明瞭瞭,就是明白,要清清楚楚的。清清楚楚是什麼呢?就是不糊塗!就是不愚癡!明明知道這個東西做瞭是不對的,還要做!這可以說是 double stupid,愚癡上又加一個愚癡,這就是因為做不瞭主。主人公,就是做得主,I am owner,我自己是主人,我就可以叫其他的人去做什麼都可以,不是被其他的這一些個人來支配,要我來支配人。說:“喔,那我就坐著,什麼也不做,就叫人傢來幫著我做工,我不幫助人傢做工。”也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主人公,就是言其你不糊塗,不做糊塗事,自己可以做得主。做得主,就是自己有真正的智慧,有真正的主宰,不做那一些個偏僻的事情,不做那一些個邪知邪見的事情,不做那些吃迷藥,或者其它不正確的事情。你若做那些不正確的事情,就是愚癡!我用中文講,可以把不懂中文的人講得這麼歡喜,是有點意思。
“六種神通渾閑事”:你若是能做得主瞭,自然就會有六種神通。六種神通是: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漏盡通、神足通。為什麼你沒有這六種神通呢?就因為你做不得主,見到境界就被境界轉瞭。見異思遷,你就被人傢轉,而不能轉這境界瞭。你轉境界,無論什麼境界來瞭,你都能不被它所搖動。不要說明白的這麼樣子醒著,就是在夢中也不被境界所轉,那你就是個主人翁。你若能做得主,有真正的智慧,那麼這六種神通都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渾閑事”,就是很平常的,這不算一回什麼瞭不起的事情,這是很平常很平常的,好普通的。
“八方風雨更無驚”:“八方風雨”就是“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中所說的八風。蘇東坡有一次寫瞭一首偈頌說: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
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他很得意地派人送過江去給佛印禪師看。佛印禪師給批瞭“放屁放屁”四個字。喔!他一看見這四個字就放不下瞭,就發瞭火瞭。這時候不單是放屁,而是放火瞭!要來給放火瞭,甚至要把佛印給燒死。
所以就從江南那一岸,就到江北來找佛印來瞭,來就要同他打架的,就說:“啊!你這個和尚!我寫我開悟的話,你怎麼就罵人呢?哼!你為什麼罵人?”
佛印說:“我罵什麼人呢?我隻放兩個屁,就把你從江的南岸打到江的北岸來瞭,你這還叫八風吹不動嗎?不要說八風,隻我兩個屁就把你蹦過江來瞭。”
蘇東坡一想:“對呀!我若真八風吹不動,怎麼就他這四個字就把我惹得發火瞭,這還是不行呀!”於是乎就叩頭頂禮求懺悔,就跑瞭,回去瞭。
什麼叫八風呢?就是稱、譏、苦、樂、利、衰、得、失。“稱”,就是稱贊你:“啊!你這個居士真好呀!你又明白佛法,又有智慧,又聰明,啊!又辯才無礙!”這稱贊你。這稱也是一個風。
“譏”,就是譏諷你:“你呀學什麼佛法,現在這個科學時代,還學這種古老十八代的東西,哎!真沒有意思!”他譏諷你一頓。你一想:“對呀!這個科學時代,怎麼還學這個佛法,因因果果,什麼無人無我的。無人無我怎麼成科學時代呢?我也是我、人也是人嘛!”這又被譏風吹動瞭。
“苦”,叫你吃苦,這也是一種風。我有一個徒弟,現在天天行苦行,天天幫助大傢做 notes(一種電腦軟件),這也是一種苦行。但他沒有被這個苦風搖動,他還去做去。
“樂”,就是快樂。吃得好,穿得也好,住得也好,一天到晚都非常快樂。你以為這是一種好事情嗎?這也是一種風呀!
“利”,就是有利益。哦!我這兒修行正很困難,啊!我也沒打妄想,就有人供養我一百萬塊錢,叫我造廟去。哈!這個心裡就高興瞭。這就是被利風吹動瞭。
“衰”,就是衰敗。譬如有人破壞說:“那個和尚不是好和尚,他什麼事情都幹!你不要相信他,相信我好瞭!”這就是衰風。
“得”,就是得到瞭。“失”,就是失去瞭、丟瞭。“八方風雨更無驚”,就是這八種風都吹不動他瞭。
“卷之則退藏於密”:這一部經,你若把它合起來,就要收到一個好的地方,不要放到不恭敬的地方。你要恭敬經書。
“放之則彌六合中”:你若把它打開,這種的般若智慧充滿整個六合。六合就是四方加上下。你看這般若的法門多妙呀!
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行道修身莫外尋 自性般若深密因
白浪沖霄黑波止 涅槃彼岸任運登
時兮時兮勿錯過 慎之慎之取天真
杳杳冥冥通消息 恍恍惚惚見本尊
“行”就是修行。“深”是對淺而言深。“般若”就是智慧。“波羅蜜多”就是到彼岸。“時”就是這個時候。這是說觀自在菩薩他所修行的是深般若,不是淺般若。
什麼叫深般若?就是妙智慧。什麼叫淺般若?就是小乘四諦、十二因緣。那麼,有妙智慧才能真正到達彼岸,若沒有真正的妙智慧,就不會達到彼岸。那麼誰能達到彼岸呢?就是這位觀自在菩薩,所以釋迦牟尼佛才舉出觀自在菩薩來,因為這一位大菩薩他是修行深般若的,他就是已經到達彼岸瞭。所以才說“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二乘的人隻修淺般若,而不知道修深般若。什麼叫淺般若?就是修析空觀。析就是分析,細細地分析開。分析什麼呢?分析色法和心法。什麼叫色法?色法就是有形有相,可以看得見的。什麼叫心法?心法是你看不見的。有形的就是色法,無形的就是心法。什麼叫有形?就是一切有相、一切有為,這都叫有形。心法是無形無相的,它隻是一種知覺。所以有知覺,無形相,這就叫心法;有形相,無知覺,這就叫色法。
按照“色、受、想、行、識”五蘊來說,這個“色”是有形相的,所以是色法;“受、想、行、識”是無形相的,所以是心法。觀自在菩薩在“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他把五蘊都空瞭,所以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受、想、行、識也和色法一樣,都是空的。
講到這個空上,般若就是談空的。本來空有很多很多種的,在這兒就簡單地講講五種的空。
第一叫頑虛空。“頑”,就是很頑皮的那個“頑”。 為什麼叫頑虛呢?就表示這個虛空是無知無識的,沒有知覺性存在。頑虛空,就是我們一般人所知道的、眼睛所見到的這個虛空。凡夫所執著的,就是這個頑虛空。什麼叫虛空?就是什麼也沒有,在這兒沒有瞭。可是這是個真空嗎?不是的,這是頑虛空,凡夫所知道的就是這個虛空。
第二叫斷滅空。斷滅,這是什麼呢?這是外道所執著的。外道不知道這個空理,他說:“人死瞭也就沒有瞭,就斷滅瞭,就空瞭。”所以執著有一個斷滅空。
第三叫析法空觀。這個二乘的小乘人就修析法空觀。析法,就是分析這個法。他分析這個色就是色,心就是心。他不知道這些都是空的,因為他沒有證得真空的妙理,所以就在化城上停留住瞭。化城是個虛妄的地方,他就站在那個地方不再向前瞭。修析法空觀,就叫淺的般若,不是深的般若。修行淺的般若,他這個分段生死是瞭瞭,可是變易生死沒有瞭。
什麼叫分段生死?我們每一個人有一個身體,你有你一分,我有我一分,各有各的一分,這叫分。每一個人由生到死,也各有一個段落,這叫段。各有一分、各有一段,這叫分段生死。段也可以說是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人的形段,或者你五尺高,他就六尺高,那一個人就七尺高,各人有各人的一段,這叫分段生死。那麼,初果、二果、三果、四果的聖人,證到四果就瞭瞭分段生死,但還沒有瞭這個變易生死。
什麼叫變易生死呢?變,就是變換,就是交易、貿易,互相變化。這變易生死就是分段生死的根本。怎麼說呢?這變易生死就是這個種種的妄想,這妄念遷流,妄想前念滅後念生,後念滅後後念又生,這樣生瞭又滅、滅瞭又生,這就叫生死。這一念滅就是死瞭,這一念生就是又生瞭。也就是我們這個妄想,妄想在四果阿羅漢還沒有斷盡,必須要到大乘菩薩才能斷盡這個變易生死,沒有妄想。這個變易生死,也就是我們這生死的一個根本。
我們為什麼有生死?就因為有妄想!可是,這個妄想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妄想的來源,就是從無明那兒來的。因為有無明,所以就生出種種的妄想。妄想生滅不停,這就是變易生死。
第四叫體法空觀。二乘就修析法空觀,緣覺修體法空觀。
第五叫妙有空觀。菩薩就修妙有的空觀,妙有的真空。那麼,這觀世音菩薩,他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就是修這個妙有的空觀。他能“照見五蘊皆空”,就是修深般若所得到的成就,得到的功能。那麼現在就依照我所作的這個偈頌,略略來講一講。
“行道修身莫外尋”:你想修行這個道,修這個身,“莫外尋”,不要向外去找去,要在你自性裡來找。
“自性般若深密因”:在自性般若裡邊,就有一個深密的種子。
“白浪沖霄黑波止”:在你修道的時候,這個白浪就是智慧,好像水流的白色波浪,黑波就是煩惱。你智慧高瞭,這黑波就止瞭,煩惱就停止瞭。這個“行深般若波羅蜜多”的“深”,也就是高的意思。怎麼見出它深呢?就因為它高,由高的地方向下看不見底,所以叫深般若。
“涅槃彼岸任運登”:你有瞭智慧,自然就會到達這個涅槃的彼岸。“任運登”,就很容易地、很自然地,就到彼岸瞭,一點力氣都不需要費。
“時兮時兮勿錯過”:我們修道,這個光陰是最寶貴的,不要空空把它放過瞭,所以說“時兮時兮”。這個時候,你不要把它放過去瞭。什麼時候呢?就是行般若波羅蜜多這個時候,這個時候你不要把它空過去。
“慎之慎之取天真”:你要很謹慎、很謹慎的,不要在這個時候忽略瞭,不要把這個光陰都空過瞭。這樣修行才能得到這個深般若,也就是天真,一種天真的道理。
“杳杳冥冥通消息”:這種事情是杳杳冥冥的,你想看一看,卻視之不見;你想聽一聽,也聽不見。
“恍恍惚惚見本尊”:在這個時候呀,你杳杳冥冥有一點好消息瞭。恍恍惚惚地,你看著說是真,又好像沒有形像;你說是沒有形像,又好像見著個什麼似的。“見本尊”,這本尊就是自己的自性。
照見五蘊皆空,
三光普照透三才 一歸合處復一來
見色即空受納是 妄想遷流行業排
識乃瞭別五陰具 鏡花水月絕塵埃
空而不空明大用 見猶未見樂快哉
“三光普照透三才”:“三光”,就是日、月、星三光。“普照”,三光是普遍照耀的。“透三才”,三才就是天、地、人。而這兒的三光,說的是文字的般若光、觀照的般若光、實相的般若光。實相的般若光也就是深般若的光。以這三種的光,“普照透三才”,把天、地、人都照遍瞭。
“一歸合處復一來”:“一”,就是人的這個自性。“歸合處”,合處也就是性的那個處。本來萬法歸一,一歸合處。神光不是有首偈頌說:
萬法歸一一歸合,神光不明趕達摩;
熊耳山前跪九載,隻求一點躲閻羅。
萬法都要一歸,那麼“一”就是什麼呢?就是我們這個人的心,也可以說是這個性。“一歸合處”,合就是相合瞭,和什麼相合瞭?和這個佛性相合瞭。你和佛性相合瞭,然後又“復一來”,又生出這個一的妙用。這種妙用就是你所成的那個佛。這個叫“復一來”的,就是你這個佛。
“見色即空受納是”:“見色即空”,這個“見”可以見到色,但是見到的這個“色”,本來就是空的,色就是空。怎麼說色就是空呢?我們凡夫都執著這個色,執著什麼色呢?這個色法雖然有很多種,但它的總體就是我們這個身體,這叫色身。有人說:“色身怎麼是空的呢?實實在在的在這兒有呀!它會穿衣服,又會吃飯,又會睡覺,怎麼會空呢?”怎麼會空?你若明白這個色是怎麼樣有的,你就會空瞭。就像方才講的析法真空,就這樣分析。
這個身體是色的總相,地、水、火、風是色的別相,一個分開的相。我們這個身體,是由地、水、火、風和合而成的。我們身上的皮、肉、筋、骨,這就是地大;唾沫、大小便溺、水分、汗液,這就是水大;身上的溫度,這就是火大;我們身體又有呼吸、運轉,這就是風大。在這四大和合,就成立瞭一個身體;四大若分張,這個身體就滅瞭,沒有瞭。火就歸於火大,水歸於水大,風歸於風大,地歸於地大,各有所還,都回到它的本位去瞭,那麼這就是空瞭。所以一般凡夫執著“這個身體是我”,是個錯誤!這身體不是我嗎?身體不是我。那麼什麼才是我呢?你能以支配身體,能以有見、聞、嗅、嘗、覺、知,有這種知覺的,這知覺性才是我。
那麼這身體是什麼呢?這身體隻可以說是“我的”,我的身體,不能說這個身體就是我。就好像什麼呢?這身體就好像一棟房子似的,你住在房子裡頭,不能說這個房子就是你。你若說這個房子就是你,那恐怕人人都會笑的,甚至於把人傢的牙都會笑掉瞭。可是你說這個身體是我,一般人都不會笑你。為什麼沒有人笑你呢?因為一般人都不明白,都以為這身體就是我瞭。這就好像住到房子裡,就叫這房子是我瞭。在這個身體裡邊,有個見、聞、嗅、嘗、覺、知的性,這就是佛性,這佛性才是你自己。至於這個身體,隻不過因緣和合而成而已,因緣別離就分散瞭。所以你不能說這個身體是我,隻可以說是我的。這是我的身體,我可以不要它,我可以再換一個。你有這種的權利,可是你自己不知道,就因為你住在房子裡邊,不知道外邊的事情,就以為這個房子就是我瞭,所以不要執著這個房子是我。
這個色,你把它分析開,這個色也就空瞭,沒有瞭。雖然它空,但由這空裡邊,又會變出這個色法——地、水、火、風,和合又成一個身體。有人問:“上帝造人,用什麼造呢?”就是用地水火風來造的。我們也可以用點地、用點水、用點火、用點風來造成一個人。用上一點材料,人人都可以造成很多人。
我們這個人身,是由因緣和合而成,因緣別離就散瞭,因此你不能叫這個身體是我,所以說“見色即空”。你若明白色即是空,就不要再執著這個身體為我瞭,或是我的,歸我所有。即使歸你所有,你也不要執著,不要執著說:“這身體是我所有的,我得好好幫忙它。”那你又變成心為形役瞭。你那個心就是那種的覺知性,你明白這個身體是個色法,是個假的,就不要執著它。不執著它,就把這個色蘊破瞭,色蘊就空瞭。色蘊若空,“受納是”:受蘊也是這樣子的,和色蘊一樣。
“妄想遷流行業排”:“妄想”就是想蘊;“遷流”這是行蘊。“行業排”這個行蘊,也是和它排列到一起。
“識乃瞭別五陰具”:“識乃瞭別”:這個識蘊是個瞭別的作用,瞭別就是分別。“五陰具”:這樣五陰就具足瞭。五陰就是色、受、想、行、識。
“鏡花水月絕塵埃”:“鏡花”:色、受、想、行、識這五陰,就好像鏡中的花似的,鏡裡頭照出來的花。“水月”:又像水裡頭的月。“絕塵埃”:沒有一點塵埃的污染,這也就是五蘊皆空的意思。
“空而不空明大用”:在你還沒明白五蘊是空的時候,會有很多的煩惱妄想,很多的麻煩。你若明白瞭,就在這裡邊能轉識成智。“明大用”:就能在這個真空裡邊生出妙有。生出妙有,這就有一種非常大的妙用。
“見猶未見樂快哉”:“見猶未見”,在這個時候“見猶離見”,你看見瞭也等於沒有見一樣,不為境界所轉,這樣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所以說“樂快哉”。
度一切苦厄。
度過苦海出輪回 雨霽天晴月正輝
乾元道體人中聖 不壞金軀世上稀
脫生何須千年藥 證滅豈待萬劫期
二死永亡五住盡 逍遙法界任東西
“度”:就是度脫;“一切”:就是包括一切。這個一切是指什麼說的呢?是指這個“苦厄”說的。苦,就已經不太好受,再加上一個“厄”,就更難受瞭。
這個“厄”字,有的不認字的人把它念成一個“危”字。有的在傢人把它念成一個“危”字,有的出傢人也把它念成一個“危”字,認為是危險的危,這就錯瞭。“厄”是厄難,厄難和危險的意思,沒有差十萬八千裡,大約隻差一根頭發這麼多。雖然隻差一點點,可是各位要知道,差之毫厘,就謬之千裡呀!你差一點不是嗎?到那個目的地,就遠瞭很遠很遠的!那麼我希望學中文的,好像某某人你切記要認清楚這個字。這個字,是讀一個“厄”字,不是讀“危”字。聽清楚瞭嗎?要特別註意的!這一點點,你念錯瞭,人傢說那個外國的某某法師,連個《心經》都不會念!一個“厄”字,他念成一個“危”字瞭。那可真危險瞭。
“度”,什麼叫度呢?度脫,什麼叫度脫?度脫就是離苦得樂瞭,這叫度脫瞭,也就是解脫瞭。
那麼為什麼不說“解脫一切苦厄”,而說“度脫一切苦厄”?因為這是接著上邊的“照見五蘊皆空”來的。這個“度”含有修行的意思,你雖然照見五蘊皆空瞭,但是還要去修行;你修行,才能度一切苦厄。你若不修行,單單照見空瞭,你活該你照見空瞭!你照見空瞭又有什麼用!你知道是空瞭,你感覺到是空瞭,但是還得要去行去。這是所謂“理可頓悟,事須漸修”,在理上你雖然已經明白它是空的,但還要去修行去,才能度苦厄。
如果你單單知道它是空的,而不修行,空也就沒有用;有也沒有用,空也沒有用。你要去修行,要去躬行實踐。
這個“度”就是躬行實踐,要你實實在在地去修行,實實在在地去做去,不是像口頭禪一樣,說說:“啊!開瞭悟瞭!得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瞭!”就可以的。你說開瞭悟瞭,怎麼樣開呢?怎麼樣得呢?怎麼樣證得的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這是“說者容易,行者難”,說的是法,行的才是道呢!所以你能說必須要能行。你知道是空瞭,還要去修行,借這個真空而修妙有。
“度一切苦厄”,這不是隻度一種的苦厄,而是所有的苦都包括在內瞭。所有的苦包括:三苦,八苦,無量諸苦。
三苦就是苦苦、壞苦、行苦,又叫三受。所以,以後有人講經講到三受,問你什麼叫三受?不要再說不知道瞭。三受就是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也就是受苦、受樂、受不苦不樂。什麼叫受呢?受就是你所接受的,你接受這個苦、接受這個樂、接受這個不苦不樂。苦苦就是個苦受,壞苦就是個樂受。你不要以為樂就沒有苦,樂會壞的,壞瞭就有一個壞苦。不苦不樂受,不要想:“那是不錯瞭,也不苦也不樂。”那叫行苦,也沒有多大意思。
還有八苦,八苦是什麼呢?就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
誰能沒有生?有生就有生苦。誰能不老?有人說:“小孩子死瞭,就沒有老瞭。”雖然沒有老,但是他根本就沒有一種的知覺就死瞭。不錯!他沒有老,但是他有病苦、有死苦,也可以說他有老苦。怎麼說他有老苦呢?他死那天就是老瞭嘛!若不老怎麼會死啊!因為他死瞭,小孩子也就變成老瞭。由生到死這期間就是老,所以雖然他的壽命沒有一個過程,但也可以說是老瞭。給他這樣縮短他的生命,那麼他也沒有避免這個老苦。
病苦,哪一個也不敢說生病是不苦的,是不是啊?生病都是非常痛苦的,你就算開瞭悟瞭,生瞭病還是一樣苦的。
連釋迦牟尼佛都還有“金槍馬麥”之報,你能說沒有老苦、沒有病苦嗎?釋迦牟尼佛怎麼有金槍馬麥之報呢?因為釋迦牟尼佛在往昔因地做小孩子的時候,有一次那個地方的人都沒有東西吃,就有一條大魚在海裡被人拖到岸上,大傢就吃這條魚。在魚還沒有被殺之前,這個小孩曾用一根棍子照著魚的頭打瞭幾棍。所以佛成佛以後,還是要受這個頭痛之報,好像槍刺著那麼痛,這叫金槍。
馬麥之報是釋迦牟尼佛在因地的時候,有一次說瞭一句錯話,他對一個修道的人說:“你這樣修道還不夠苦行,你若真正修苦行的話,就應該吃馬吃的麥。”等釋迦牟尼佛成佛瞭之後,有一年結夏安居,到一個城裡頭,這國王不供養他,隻拿一些馬吃的麥子,給釋迦牟尼佛和比丘們吃。這都是在因地所造的業,在果地上都要受報的。
死苦,人人都不歡喜死,為什麼?大約就是因為苦的關系。除瞭生老病死,還有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熾盛這種種的苦,所以叫諸苦。我們現在修行,可以把這些三苦、八苦、無量諸苦都免去,所以叫“度一切苦厄”。“度一切苦厄”,我有一首偈頌,讀出來給大傢聽一聽。
“度過苦海出輪回”:一切苦厄就是苦海。你想度過這一切的苦厄,就要怎麼樣呢?就要脫出六道輪回去,脫出地獄、餓鬼、畜生、天、人、阿修羅這一切的苦厄,超出這個輪回。
“雨霽天晴月正輝”:這個時候就好像雨霽。“雨霽”就是不下雨瞭,雨停瞭,天也晴瞭,就是雨過天晴。“月正輝”,月亮在空中正發出一種光輝。這比方什麼呢?比方我們這個五蘊皆空瞭,五蘊皆空就沒有雲,也沒有雨瞭。沒有雲雨,這個天就晴瞭,也就是“皓月當空,萬裡無雲”,這種境界就是你生出真正的智慧,照耀一切。
“乾元道體人中聖”:這個時候,因為你已經度過一切苦厄,證得初果,所以身體可以說是純陽瞭。“乾元”,乾是屬於陽數,在《易經》上它是純陽體,所以叫“乾元”。“道體”,修道的這個體。“人中聖”,這就是人中的一個聖人。
“不壞金軀世上稀”:你這時候證得初果須陀洹,斷瞭八十八品的見惑,你這個身體就是不壞金軀瞭,世上很少很少的。
“脫生何須千年藥”:古代的秦始皇,要到蓬萊仙島去找長生不老的藥,以求長生不死。現在你不必到處去找長生不老的藥,你隻要度一切苦厄,就可以願意活著就活著,願意死就死,這生死由自己,閻羅王他管不著瞭,就好像菩提達摩一樣的。
“證滅豈待萬劫期”:你證得這個“滅”,就是苦、集、滅、道四諦法中的滅。成瞭道瞭,就叫證滅,證得無餘涅槃,而且不需要百千萬劫那麼長的時間,很快就可以證得這種無餘涅槃。
“二死永亡五住盡”:你能度一切苦厄,超出輪回,得到金剛不壞軀,這時候就二死永亡瞭。“二死”,什麼叫二死呢?是不是死兩次?不是死兩次,而是有兩種的生死。一種是分段的生死,另一種是變易的生死,這叫二死。證得羅漢就瞭瞭分段生死,變易生死必須要證得菩薩的果位時才能瞭。
現在這是觀自在菩薩,所以這變易生死也瞭瞭,也亡瞭。這個“亡”不是死亡的亡,當“沒有”講。《大學》上說:“而今亡矣”,就是這個“亡”字,就讀成“無”。那麼在這裡的“亡”字可以讀“亡”,也可以讀“無”,但是講就要當“沒有瞭”講,兩種死都沒有瞭。
“五住盡”,這五住是指五住的煩惱。五住的煩惱是什麼呢?第一是見住煩惱,本來叫見愛住;第二是欲愛住;第三是色愛住;第四是無色愛住;第五是無明愛住。因為有這五種的愛住,有所執著,所以就變成五種的煩惱。觀世音菩薩把這五種的煩惱都沒有瞭,下面這一句我們要註意一點。
“逍遙法界任東西”:這一句,你們要註意,逍遙也就是那個自在的意思,自在也就是這個逍遙的意思。逍遙也就是自由的意思,自由也就是快樂的意思,所以這很快樂的。
怎麼快樂呢?可以隨便到各處去旅行,隨便去各處跑。“任東西”,就是你願意到西方極樂世界,隨時歡喜去就去;你歡喜到東方藥師佛那個琉璃世界,也隨時都可以去;你歡喜到娑婆世界,那更不成問題,更沒有問題瞭!也不需要到領事館去申請護照,辦這一些麻煩的手續,隨時你想要去就可以去,這叫“逍遙法界”。
這個法界,不隻東西,就連南北也包括在內;不單南北包括在內,乃至於上下、十方都包括在內。你願意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都歡迎你。不會說你想到某一方去,某一方說你是一個不受歡迎的人物,不給你入境。不會的!你願意到什麼地方都可以,所以叫“逍遙法界任東西”。你看!這種境界多快樂、多自在、多逍遙,多自由、多平等。這真是一個真正的平等法界性!你到這“二死永亡五住盡”的時候,就能得到這樣的自由,這是真正的自由、真正的快樂、真正的平等、真正的自在、真正的逍遙!
舍利子,
舍利子是堅固征 譯作鶖鷺母儀型
戒定圓明珠光現 行解相應體玲瓏
大智雲何因愚表 善辯已在母腹生
人皆具此真實智 取諸曹溪寶林峰
“舍利子是堅固征”:“舍利子”又叫舍利弗。“舍利”是梵語,“子”是中文。“舍利弗”就統統都是梵語,“弗”也就是“子”的意思,“子”也就是梵語的“弗”。所以你念舍利子或舍利弗,都是一個意思。舍利子是堅固的意思。什麼堅固呢?智慧堅固,所以說“堅固征”。
“譯作鶖鷺母儀型”:舍利,翻譯成中文就是鶖鷺。鶖鷺鳥是海上的一種大鳥,就是鷹。這種鳥飛得很高,它的眼睛就好像望遠鏡似的,看得很清楚。這魚正在海裡往上浮,它在空中就看見瞭,立刻就像火箭那麼快地沖下來,就把魚給叼起就吃瞭。舍利就是這種鶖鷺鳥的名字。
在印度起名字,有以父為名的,有以母為名的,又有父母合名的。舍利子是單單以母為名。“舍利”是他母親的名字,“子”就是舍利的兒子。“舍利子”是依照他母親的那種形態,所起出來的這個名字。
“戒定圓明珠光現”:舍利子在過去生中,生生世世都修定、修慧、修戒,修持戒定慧都圓明瞭,戒也圓滿、定也圓滿、慧也圓滿,就好像珠子放光那樣,所以說“珠光現”。
“行解相應體玲瓏”:他又修行,又學教,所以智慧就大。“體玲瓏”,他的身體好像玻璃、琉璃體似的玲瓏。
“大智雲何因愚表”:怎麼叫大智慧呢?怎麼叫大智?就因為由一般愚癡的人表現出來的,因為他和這一般愚癡人不同。愚癡的人做事顛顛倒倒的,明明說得很好,但是一做就做壞瞭,就往壞的做,這就是愚癡。他有智慧就不會迷,不會明知故犯,不會顛顛倒倒,所以叫大智慧。
“善辯已在母腹生”:本來舍利子的母親和他的舅父辯論,他母親都說不過他的舅父。
但是自從她懷瞭舍利子以後,他舅父再和她談論道理,就屢次、屢次都被她辯倒瞭,他的舅父就說不過他的母親,以前講《楞嚴經》講過好多次瞭。於是乎,他舅父就去學印度外道的論議。學回來的時候,舍利弗已經跟著佛出傢瞭。因為他在他母親腹裡,就能幫著母親辯勝瞭舅父,所以說“善辯已在母腹生”。
“人皆具此真實智”:這種大智慧,不是單單舍利弗尊者才有,人人都有這種真實的智慧。可是人人都不用它,把它忘瞭。如果人人都可以用它的話,這種智慧是人人都有的。
“取諸曹溪寶林峰”:這種真實的智慧在什麼地方呢?在曹溪。曹溪又在什麼地方啊?曹溪在中國廣東馬壩南華寺。寶林山南華寺那兒就是曹溪,也就是六祖的道場。有人說:“這個旅途太遠瞭,我沒有法子去!”“那麼遠!我怎麼可以到那個地方去取去呢?”
好!現在不必去。你們每一個人自己的本體上,也有個曹溪寶林峰,不必跑那麼遠去找去,你自己就有這種的智慧。你自己本體上也就有這個曹溪寶林峰,所以不必跑那麼遠去找去瞭,這個智慧就是在你自己那兒。怎麼樣去求呢?隻要你把那個顛倒心放下,把妄想心放下,你自己用功參禪打坐,就可以得到瞭。“曹溪寶林峰”,就是參禪打坐,坐在那個地方就像寶林山一樣。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不異空有若無 空不異色體用殊
色即是空真源徹 空即是色妄流枯
山河大地唯識現 夢幻泡影如是乎
慎勿外求持中道 放下染緣即來如
“色不異空有若無”:什麼叫色?就是有形相的,有形有相的就謂之色。什麼叫空?就是無形相的,無形相的就是空。那怎麼又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這說的是徹底的一個瞭義,是究竟的一個真理。
色,我們所有的這個山河、大地、房廊、屋舍,這所有一切都是色。這個色在什麼地方呢?色就在這個空裡邊。這空又在什麼地方呢?空也在這個色裡邊。所以說色和空是不二,“色不異空”,是沒有兩樣的。“空不異色”,這空和色也沒有兩樣,是一個的。這空包著色,這色也包著空,在表面上看是兩個,但實際上本來是一個。就拿這張桌子當個色來講,這張桌子就放在這個地方,這個空的位子就被它占領,沒有瞭。你把這個桌子一拿開,這個地方就空瞭,空即刻又現出來瞭。那麼沒有拿開桌子的時候,這個空有沒有呢?也是有的,不過被這個色給占領瞭,那個空間並不是沒有。那麼有空的地方有沒有色呢?有空的那個地方,也就是色的根本。
“色即是空”,我們把色分析開,就變成空瞭。怎麼樣呢?我們這個身體是屬於色法,心就屬於空法。心法也就是空法,你得到空理,得到真空的理就是心。身體既然是色法,它是由什麼而成的呢?是由四大而成的。這個色身是由地、水、火、風四大集聚而成的一個色。若再把它分析開,四大又各有所還──我們人到死的時候,火就還於火大,風就還於風大,水還於水大,地還於地大。各有所還,這個色就沒有瞭。雖然現在有這個色相,將來是空的,所以說“色即是空有若無”,雖然是有,也和沒有是一樣的。
“空不異色體用殊”:空雖然不異色,但是有體、用的分別。空是空的體,色是空的用。這體用雖然是兩樣,可是它本來是一個。
“色即是空真源徹”:“色即是空”,你若知道色就是空,就“真源徹”,真的源頭,你也就得到瞭,也就徹底明白瞭。
“空即是色妄流枯”:你若明白“空即是色”,就沒有妄想瞭,所以就“妄流枯”,妄的源流就幹枯瞭。
這個“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也可以說是修道得到的一種境界。這色也可以說就是美色。在中文說美色就代表男女的問題。你若是真正得到修道的這種境界、這種快樂,和這種色法的快樂是一樣的,所以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你修行得到的這種的快樂,也就是比男女問題的那種快樂,還要強勝百千萬倍,所以空不異色。
色即是空,即色是空。你在色上若能明白空理,不著住,無所執著,不取不舍也不受,這就是空。空不異色,空即是色。你在空理上得到真正的快樂,就會“妄流枯”,妄想的思想這時候就沒有瞭。為什麼呢?因為你已經得到比那種色的快樂更快樂的瞭,所以把那種妄想心就給放下瞭。
“山河大地唯識現”:山河大地都是色法,這個色法又是什麼現出來的?是我們這個分別的識心現出來的。我們如果能把這個分別的識心變化過來,那個山河大地也就都沒有瞭。
“夢幻泡影如是乎”:這一切都好像是夢。我們人人都知道夢,都做過夢,可是你問問他:“怎麼樣做的這個夢?為什麼你就有這個夢?”他就是能答復你這個問題,也是似是而非,不一定正確的。他或者說:“喔!我白天想什麼,晚間就做什麼夢。”或者他說:“我或者以前見過這種境界,所以我就做這種夢。”但是有的時候你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就做這種夢,這又怎麼講呢?有的時候你也沒有見著這種境界,你也做這種夢,那又怎麼講呢?講不出來瞭。
怎麼做的夢是講不出來瞭,那麼這個夢是怎麼樣醒的呢?也是很糊塗,糊裡八塗的,甚至於做完瞭夢,就不記得瞭!忘瞭!你想一想,我們做這個夢,相隔連十個鐘頭都沒有,就會把它忘瞭,一點都不記得瞭。所以前生的事情,若有人說:“我不信有前生!我若是有前生,為什麼前生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你就可以拿這個夢來比較。我們做這個夢裡邊,到夢醒,這個時間相距沒有十個鐘頭,夢裡的事就完全忘瞭,何況是前生的事情,又豈能完全都記得住呢?
我們人在做夢的時候,假設在夢裡邊的時候,有人告訴他說:“你現在發大財瞭、做大官瞭,你又有這麼多的子女,又有這麼多的財產,可是你現在這都不是真的,這是做夢呢!”這個做夢的人在夢裡邊,他不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話是真的,他一定說:“我現在又發財,又當官,子女這麼多,財產這麼雄厚,這怎麼會是做夢呢?”他不相信,怎麼樣他也不會相信在夢中,是在做夢。等夢醒的時候,沒有人告訴他是在做夢,他也會知道:“原來以前我發這麼大的財,做這麼大的官,又有這麼多的子女,又有這麼多的財產,原來都是夢境的顯現,是在做夢呢!都不是真的!”沒有人告訴他,他也知道,因為他夢醒瞭。要知道我們現在也都是在做夢啊!可是我現在對你說:“你現在是在做夢呢!”你不會相信的!等你修道修得明白瞭,“喔!原來我以前所做的事情都是做夢哩!自己原來沒有做得主。”那時候才知道,以前的確是在做夢。
“幻,”怎麼叫幻呢?幻就是幻化出來的。幻術師就是能自無化有,自有又化無。變幻莫測,小孩子一看就以為這種的法術是真的。但是成年人,大人一看就知道,“喔!原來這是虛妄的!做假出來的!”就認識瞭。
“泡”,就是水泡。水泡生出來沒有好久就滅瞭,不長久的。“影”,是人的影子。人的影子是真的?是假的呢?這個影子你說它是假的,看著又有,它又在那個地方存在著;你說它是真的,看是有個影子,但用手去拿,又拿不著。你說這是真的、假的?這個影子又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是由身體的背面、陰面出來的。人的陽面沒有影子,陰面就有個影子跟著你,你走到什麼地方,它就跟到什麼地方。我告訴你,這影子也有一個比方,比方什麼呢?影子就好比這個鬼,你走到什麼地方,它跟到什麼地方。所以怕鬼的人他一看見黑影,心裡就打顫顫,就跳起來瞭,說:“嗨!鬼來瞭!這是鬼!”其實原來就是個影子。可是這個影子,你活著,這是個影子;你死瞭,這個身體沒有瞭,那個影子就變成鬼,沒有影子的那一面,就變成神。可是這神和鬼並不是兩個,是一個。你陽氣足,它就跑到沒有影子那邊去;你若陰氣足,它就跑到有影子那邊去瞭。你哪一邊力量大,它就跑到哪一邊去。你善功德多,它就跑去升天去瞭;你罪孽過多,它就墮地獄去瞭。所以說“夢幻泡影如是乎”,也就是這樣子的。
“慎勿外求持中道”:你不要向外馳求,這都是在你自己這兒呢!
“放下染緣即來如”:這個寫的“如來”?不是的!是“即來如”,不要以為如來是個固定的名詞,其實這也沒有一定的。“放下染緣”,什麼叫染緣呢?染,就是染污瞭;緣,就是這種因緣。你要把染緣都放下。什麼是染緣呢?就是我們的欲念。我們的貪心是染緣,嗔心是染緣,癡心也是染緣。殺生是染緣、偷盜是染緣、邪淫是染緣、妄語是染緣、飲酒是染緣,甚至於吃迷魂藥,這都是染緣。你能把這些染緣都離開瞭,這就是和如來是一傢人瞭。“即來如”,也就是到成佛不遠瞭。佛成佛瞭,就叫如來;我們尚未成佛,所以叫來如。來才能如,不來就不如。來到什麼地方呢?來到佛這個地方,這叫來如。所以他因為不懂這個“來如”,才寫一個“如來”。把這一些染緣都放下,就可以如瞭。這個“如”就是什麼都合理瞭,沒有一樣不對的事情,什麼都對瞭。
這個空是個真空,色就是個妙有。真空不空,因為妙有;妙有非有,也就是真空。從什麼地方顯出來的一個空?從“有”的地方顯出來的,也就是從色法上顯出來的。從什麼地方又有這個色?也就是從空上顯出這個色法。所以才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就是“真空不空,妙有非有”。你若是明白瞭這個不空不有的道理,這就徹法底源瞭,你這就是真正明白佛法瞭。
好像方才說的這個夢,你連夢的來源和去脈都不知道,怎麼樣有的夢?怎麼樣夢又醒瞭?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是怎麼生的?又怎麼死的?就更不知道!你在這個不知道的地方,若是明白瞭,這就是覺悟。所以說“色即是空真源徹”,你若知道色和空的道理,就明白那個真理瞭;“空即是色妄流枯”,妄想也就斷瞭、沒有瞭。你要想明白空和色的這種道理,就要在非空非色這個地方來見取,來領會其中的道理。這也就是六祖大師所說的:“不思善,不思惡,正在這個時候,如何是明上座的本來面目?”不思善,也就是不空;不思惡,也就是不色。不思善,不思惡,在這個非空非有的地方,你來把它研究一下。也就是在亦空亦有這個境界上來覺悟,你能明白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真空中有真色,真色中有真空。所以色法也就是空的本體,空法也就是色的一個面目。所以方才我說,就在這個色法上,也就是空;就在這個空法上,也就是色。
好像一座山,這山是個色法,你把這個山鏟平瞭,這個空就有瞭。在山還沒有鏟平的時候,空有沒有?也是在那個地方的。那麼這空顯出來瞭,那個色是不是沒有呢?色也在那個地方。你看那個地方隻有空嗎?不是的,色也在那個地方。這空和色是一個的,不是兩個。那空和色是一個的,也就和那個冰水一樣的。為什麼它有瞭色瞭?在這空裡邊變成冰瞭。空裡邊微塵積聚到一起,就變成一個色相,散瞭就又是空瞭,所以空就是色,色也就是空。
怎麼樣子變成色的?好像天氣冷,水變成冰一個樣子。好像空氣和水一樣,空氣一遇到冷就變成水,再冷就變成冰。怎麼樣這個色又變成空瞭?天氣熱瞭就把它化瞭。有人說:“塵土不能化!”我這說的是這比喻,並不是說塵土就是冰。這是恐怕你不明白這個理,所以借著冰和水來比喻,你不要認為塵和空也變成水和冰瞭。你若這麼一想,那又是頭上安頭瞭。本來沒有這種執著,我給你講這個道理,你卻多瞭一層執著。你有這麼多的執著,我就沒有法子教你明白空色不二的道理,還得慢慢等什麼時候你自己參悟到這個道理上,或者就明白瞭。
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受想行識如空色 再呼舍利汝諦聽
是諸法空相無性 不生不滅寂然通
不垢不凈離污染 不增不減悟玄中
湛然靜極超造化 頓覺我法本圓融
前邊講“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個“色”字,有種種的色法。雖然有種種的色法,但是總括起來不超出三種。這三種就是可對可見色、可對不可見色、不可對不可見色。什麼是可對可見色呢?就是可以和你自己成為一個對待法,也可以看得見的。可對不可見色法,對是可以對上,但你看不見它。不可對不可見色,就是對也不可對,見也不可見的這種色。這三種從什麼地方分出來呢?就在色、聲、香、味、觸、法這六塵的境界上來分別。
什麼叫可對可見色?譬如人、我、他、眾生、山河、大地、森羅萬象,這些都有形色可對,也有色相、有形質可見,所以叫可對可見色,這屬於色法。
那麼,還有這個屬於色法而可對不可見。對是可以對,但是你看不見它,隻能聽見,這是什麼呢?就是聲、香、味、觸。這可對,可是你不可見。好像這個聲塵,確實有個聲塵可以對,有什麼音聲你就可以聽見瞭,並且可以對著而生一種分別的識心,分別這個聲音是好、是不好。可是你可看不見這個聲音,你說這個聲音是什麼顏色的?是青色的、黃色的、赤色的、還是白色的呢?沒有顏色!那個聲音是方的?還是圓的呢?還是三角形的呢?還是長形的呢?你也不知道!就是看不見,你看不見它的這種聲塵的體相。這叫可對不可見色。這個聲,也屬於色塵,在色受想行識這個五蘊裡頭,它屬於色。
那麼鼻子嗅香。這個嗅塵,這個香塵,你可以對著,知道它是香。所以鼻子一嗅這個香塵,你就可以知道它是香的,但是你看不見這香塵的相貌。香是個什麼樣子?它是一個味。你在你的嗅覺裡能知道,可是你看不見。那看不見,是不是就沒有呢?不是的。雖然看不見,它還是有,可是它沒有形相,所以你視之不見。但是你用鼻子一聞:“啊!這麼香呢!”就知道有這麼個香塵存在,所以香塵也是可對不可見色。
味,這個味就是:“這個東西好滋味!”好滋味什麼樣子呀?你看見好滋味那個味沒有?也是看不見的,隻可以在口裡這麼咀嚼,用舌頭嘗一嘗,有一種味的感覺。舌頭就知道:“啊!這個味道好吃,那個味道不好吃。這個是酸的,那個是甜的;這個是苦的,那個是辣的。”可是酸、甜、苦、辣、咸,這五味有沒有一個形色呢?它是什麼樣子的呢?你看不見的,所以味塵也是可對不可見色。
至於觸,身上穿上綢緞的衣服,很溫暖,很滑膩的,貼著皮膚很自然就有一種快感,很舒服的。你看一看這個舒服的樣子是什麼樣子?這個觸塵是什麼樣子?看不見的!所以觸塵也是可對不可見色,可對這個色塵,但是不可見這個色塵。色、聲、香、味、觸這五塵,在色、受、想、行、識五蘊裡都屬於色蘊。
色、聲、香、味、觸這前五塵,或者已經過去,或者沒有過去,在你的意識裡邊都會有一個影子留下來,有個影子。什麼影子呢?譬如眼睛看見顏色瞭,意識裡頭就知道:“我早先看見紅色的。啊!我又看見黃色的,又看見綠色的。”這個色塵過去以後,但是這個影子還會落在你的意識裡邊。你說沒有吧,他又記得這麼一回事;你說有吧,這個境界又過去瞭。這叫前五塵的影子。色塵是這樣,聲塵、香塵、味塵、觸塵也都是這樣。雖然過去瞭,事過境遷,可是在意識裡邊還存留下一個影子,這就叫法塵。這個法塵也屬於色法,但它是不可對不可見色。它不可對,一對,它已經過去瞭;又不可見,見不著。但你若說沒有,在意識裡邊又明明有這麼一回事,好像刻的一個板似的,在那兒存住瞭。雖然存住瞭,但你沒有法子看得見,沒有法子聽得見,也沒有法子找到它的真正相貌,它隻是前五塵的印象,落到第六識裡邊的一些影子,所以它是不可對不可見色。
“受想行識如空色”:經文上說:“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色蘊是這樣,其餘的受想行識也是一個樣的。受不異空,空不異受,受即是空,空即是受;想不異空,空不異想,想即是空,空即是想;行不異空,空不異行,行即是空,空即是行;識不異空,空不異識,識即是空,空即是識。“亦復如是”,就和這個色與空的關系是一樣的,所以說“受想行識如空色”,如這個空和色是一樣的。
那麼,講這個色受想行識已經講瞭很多次,究竟什麼叫色受想行識?色受想行識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又到什麼地方去呢?我們若能把色受想行識的體弄明白瞭,就知道它的作用。知道它的作用,就知道怎麼樣降伏它。我現在就用很淺顯的道理,來講一講色受想行識。
一、色。什麼叫“色”呢?我們這個身體就屬於色法,就是個色,所謂色身。雖然這個色身是有形像的,可是溯本窮源,追求它的根本是空的。怎麼說呢?以前講過好多次,這個身體是四大和合而成的,是由地、水、火、風共同合作成立的一個有限公司。換句話說,這個有限公司是由四種的因緣合成的,由地的堅固緣,火的熱緣,水的濕緣,風的動緣,由這四種緣合成一個身體,這是有形色的。這四種的緣若分開,就都各有所還,這個身體就又歸於空瞭,所以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色不異空”,是個真空;“空不異色”,是個妙有。真空也就是妙有,妙有也就是真空。不是離開真空而另外有一個妙有,也不是把妙有搬到一邊去,才現出一個真空。這個真空就是那個妙有,這個妙有也就是那個真空。這個就是天地沒有開辟以前,父母未生以前的本來面目,也就是佛和眾生沒有分別的那個本體,所以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
二、受。四大和合變出我們這個色身,有形色可見。有瞭形色,有瞭這個身體,它就歡喜享受。受有三種的受,三種受也就是三種苦。這三種受就是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
(一)苦受。你這個人怕苦嗎?你越怕苦,苦就越多。那麼說:“我不怕苦,苦就少瞭嗎?”你不怕苦,雖然苦沒有少,可是苦會沒有的。你若不怕苦,就根本沒有苦嘛!你若怕苦,越怕就越覺得苦,越覺得苦就越苦。甚至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苦的人,對所有一切都覺得苦。好像我有一個皈依弟子,他覺得一切都是苦,他講 lecture(演講)都是講苦。吃東西也歡喜吃苦的,但是做活他不歡喜做苦的,做工就不歡喜做苦的工,歡喜做樂的工。可是世間很少有樂的工,樂的工也就是苦的因,結果還是苦。
(二)樂受。樂受就是快樂、享受。覺得有一輛汽車是快樂,但是汽車買瞭之後,又想要一架飛機。有瞭飛機,又想買一艘汽船,到海上去玩一玩。有瞭汽船,又想坐火箭,到月宮去旅行去。你說這種妄想怎麼會停止呢?雖然說享受,是快樂,但是把你那個心越撐越大、越撐越大,撐到月宮裡頭去瞭。結果,哈!到瞭月宮,不服水土,就得瞭病瞭。得瞭病,在月宮又沒有醫生,結果就死在月宮裡,做一個月鬼。你說這是樂?是苦?做一個月亮裡面的鬼。所以樂受也是苦的因。
(三)不苦不樂受。有人說:“我不想吃苦,也不想太快樂,就平平常常過這一生就算瞭!”不錯,你這一生可以說是夠本瞭,廣東話叫“夠數”。做生意沒有賺錢也沒有賠錢,這叫夠本瞭。本錢是五千萬,現在你還有五千萬,也沒有賺、也沒有折,但是賺一個白忙。你到這個世界上,迷迷糊糊來瞭,又迷迷糊糊走瞭,所有的財產也沒有處理好,所有的帳目也沒有安排好,所以糊塗來糊塗去,這叫不苦不樂受,但是賺瞭一個糊塗,沒有什麼大意思。
三、想。想要享受,要打妄想,就不得不打妄想:“我怎麼樣想法子才能買一輛汽車呢?怎麼樣子才能買一棟洋房呢?怎麼樣才能買一艘汽船呢?買一架飛機呢?”想來想去,打妄想打得頭發都白瞭。啊!怎麼白的?就是打妄想打的。我以前不是講過,晚上躺在床上想瞭千條計,一早又不願意起身,去實行這一千個計劃,還是睡覺最好瞭。這都是“妄想”。
四、行。行也就是去實行去。實行什麼呢?實行你的妄想。現在我給你們講,五蘊就是我們人的身心。我們這個身體就是色蘊,由這個色蘊,然後就有瞭享受的這種思想,這是受蘊。想享受就要打妄想:“我怎麼樣才能實踐我這個享受?才能達到我的目的?”這是想蘊。想瞭以後就要去做去,這是行蘊。
五、識。去做去就多少要有點智慧。這個識就是一種小聰明,大約像頭發這麼多的聰明。小智慧就住小智慧樓,辦小智慧事。這小小的智慧在小小的樓裡邊,會有什麼大發展呢?沒有什麼大發展。小小的樓裡,小小的公司成不瞭大事業。所以你要有智慧,才能幫著你實行你的計劃。你的計劃實行瞭,才能達到你的妄想;達到你的妄想之後,才能得到享受;得到享受瞭,才滿足你這個身體的需要,滿足你這個身體的要求。身體達到這個目的瞭,這一享受大約有五分鐘,因為操勞過度,得瞭爆血管就死瞭。這個享受也不久,有什麼意思?
這五蘊,就是五種的和合,共同合作來開這麼一個公司。這個公司開瞭又開、開瞭又開,昨天講《地藏經》不是說“因蔓不斷”嗎?就是說這個五蘊的公司,開瞭總也不停止,總覺得有這樣一個希望。什麼希望?今生沒有賺錢,等到來生一定會賺多一點。誰不知來生更折本,就好像賭錢似的,以為是贏錢,結果到那兒一扳 machine(吃角子老虎),美金就掉到下邊,去給人傢瞭,沒有流出來。本來以為會贏錢,結果輸瞭。我們這個身體也是這樣的,也是在賭錢。為什麼你要賭錢呢?就因為你沒有看破,不知道天地間有這麼多微妙不可思議的境界。你不可以這樣往前去左一步、右一步地越陷越深,要怎麼辦呢?要把你這貪心沒有瞭,這就不會賺錢也不會賠錢,你再能守一點本分去修行,這叫返本還源,才可以回傢的。
前邊講瞭三種的色法:第一、可對可見色;第二、可對不可見色;第三、不可對不可見色。又可分為十一種的色法,什麼是十一種的色法?就是眼、耳、鼻、舌、身五根的色法,再加上色、聲、香、味、觸、法,這五根對著六塵,合起來共有十一種。把這十一種的色法分門別類,就歸納出可對可見色、可對不可見色、不可對不可見色這三種的色法。可對可見色,前邊已經講過,就是所有的有色相的,在眼裡面這個前塵,這是可對色、可見色;可對不可見色,就是聲、香、味、觸這四種。聲你隻可以聽,而不可以見,香也是,味、觸都是,隻可以有一種感覺,而看不見。所以叫可對色、不可見色。那麼不可對不可見色,這就是意塵,這意也屬於色法。這種色法是你看也看不見,也沒有所感覺,可是你意念裡知道。這怎麼叫色法呢?就因為它是前五塵所留下的一種影子,這種影塵也屬於色,這是意識裡的一種色。
前邊又說色即是空,現在說受、想、行、識也都是空的,也和色塵是一樣的。色塵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六根對著六塵就生出六識,就變成一種色塵。六根這個性——見、聞、嗅、嘗、覺、知是空的。性既然是空,色是由性而顯色,色當然也是空的。就是在這個色上就是空的,不要離開這個色才能取空。就拿色和見性來講,你說是先有色?還是先有見性?若先有色,但沒有見,又怎麼能顯出這個色呢?若說先有見,那麼沒有色的時候,這個見性又到什麼地方去瞭呢?沒有色,見性也沒有用瞭。所以見性本來就是空的,色也是空的。你不要生一種遍計執性,執著有的就是有的、空的就是空的,這空有本來不二。空有不二這就是真空妙有的作用。沒有明白佛法的人,見到空就一定是空,見著有就一定是有,他沒瞭解這空有不二的道理,所以就向外馳求、頭上安頭,跟著妄想跑。因此佛才說這一部《心經》,說這個空有不二的道理,色空不二的妙法。
“受想行識如空色”: 這個受、想、行、識,和空、色是一樣的。
“再呼舍利汝諦聽”:再叫一聲舍利子,你註意聽一聽。
“是諸法空相無性”:色、受、想、行、識這五蘊法都是空的,它沒有自性,當體就是空的。這五蘊的法,是諸法的一個總法。受、想這兩蘊,是屬於五十一個心所法。所謂“色法十一、心法八,五十一個心所法,二十四個不相應,六個無為成百法。”
色法十一,就是方才所說的色塵,五根對著六塵,五根就是五種色法,六塵是六種色法,共是十一種的色法。心法八,心法就是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末那識、阿賴耶識,這是八種心法。五十一個心所法,受、想這兩蘊詳細分析,就有五十一個心所法。行,就是二十四個不相應法。識,就是前邊說的八個心法。那再加上六個無為法,總合起來就成為百法。這百法是天親、無著兩位菩薩整理出來的。彌勒菩薩把釋迦牟尼佛所說的一代時教,編成六百六十種法。六百六十種法也太多瞭,所以後來天親菩薩和無著菩薩,才把彌勒菩薩的六百六十法,總括成為百法。
“不生不滅寂然通”:對於不生不滅這種的理論“寂然通”,寂然就通達無礙瞭。龍樹菩薩有幾句偈頌,把生滅法說得很詳細。他說:“已生無有生,未生已無生。離已生未生,生時即無生。”怎麼叫“已生無有生”呢?它已經生瞭嘛,既然已經生瞭,怎麼還會有生呢?好像一棵樹,就拿一棵樹來講,這樹已經生出來瞭,你就不能說它在生瞭。“未生已無生”,沒有生的呢?沒有生的,它還沒有生嘛!沒有生那它怎麼會有生呢?所以“未生已無生”,沒有生的也沒有生呢。“離已生未生”,離開已生和未生。“生時即無生”,那麼生的時候就是沒有生,這就好像“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一樣的道理。
龍樹菩薩這首偈頌,把不生不滅的道理,說得很徹底。佛說法有八種相,就是“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去”,龍樹菩薩再用這四句偈頌來形容無生。那麼生是這樣子瞭,講到滅呢?也可以這麼說:“已滅無有滅”,已經滅瞭就沒有滅瞭;“未滅已無滅”,還沒滅的時候也沒有滅;“離已滅未滅,滅時即無滅”。這種理論,講起來我相信一般人不會太明白,所以我總也不講這種的理論,就是這個道理。不過現在講到不生不滅瞭,就要把它講一講。
“不垢不凈離染污”:我們本來這個自性是不垢不凈的,可是我們一出生做瞭人,就有瞭垢、有瞭凈。這種垢凈也是不垢不凈的,不過我們人有遍計執性,執著這就是污垢的,那就是清凈的,有這種執著心,所以變成有垢有凈。
怎麼說是一種執著心呢?就拿這隻手來做比喻,手有的時候在一種特別的情形之下,你的手會抓到屎糞,或者豬糞哪!或者人糞哪!用手抓上,當時覺得很污濁、不潔凈瞭。但是你用水一洗,洗完瞭認為這隻手就幹凈瞭。這是一隻手,洗完就凈瞭,可是若是一個手巾,拿手巾來包屎,或者包其它什麼不幹凈的東西,過後無論你用什麼肥皂、蘇打水洗,洗完瞭你也覺得它不幹凈。覺得這個手巾或者擦過屎,或者包過屎,不會幹凈的,於是乎就把這條手巾扔瞭。
所以手巾若接近過人糞或者豬糞、狗糞,就是洗過之後,心裡也總覺得它不幹凈;可是對自己的手,用水一洗過後,就沒有這種的執著心瞭,沒有說把這手用刀割下來丟瞭它,不要瞭,因為它不幹凈瞭。你是不是能這樣辦呢?為什麼手就認為它幹凈瞭?就因為這個東西不能丟,所以心理上就認為它幹凈瞭。假如它就是不潔凈,也舍不得把它剁下來丟瞭它。但若是手巾,就是洗幹凈瞭,也不歡喜要瞭,不歡喜拿著它再擦面瞭。一擦面就想起:“這條手巾包過狗糞,把我的面都擦臭瞭。”所以心理上這個手巾已經不幹凈瞭,這都是一種心理作用。
若沒有這種執著心呢?把這種執著心沒有瞭,這就是“不垢不凈離染污”。你若是心理上沒有執著心,就是污濁也沒有什麼問題的,因為污濁和潔凈是一樣的。“不垢不凈”,這是自性的本體。在事物上雖然是有垢有凈,然而你能會得這個不垢不凈的道理,不為垢凈所轉變你的心理,這就合乎你自性瞭。你若能達到這種程度,就可以“與天地合其德”,你的德行就和天地一樣。“與日月合其明”,你的光明,也能和日月一樣光亮。佛為什麼可以如百千萬日呢?就因為他會得不垢不凈這種的道理。你能會得這種天然的、不垢不凈的道理,就和春夏秋冬也都變成一個瞭,“與四時合序”,和春夏秋冬四時的時序都相合瞭。你和鬼神也可以合其吉兇。為什麼你還不能這樣呢?就因為你還有執著心,有遍計執性。沒有瞭遍計執性,你就會返本還源,“離染污”,離開這個染污瞭。
“不增不減悟玄中”:你若能悟得這個自性是也不增也不減瞭,你就瞭悟最微妙的中道理體瞭。方才講龍樹菩薩所說的無生的道理,提到佛在說方等法門的時候,說法有八種相,就是“不生不滅、不斷不常、不一不異、不來不去”。“不生不滅”已經講過瞭。
“不斷不常”:一般的人不是執斷就是執常,斷就是斷滅,常就是永遠存在的,這是外道的理論。外道不是執著斷見,就是執著常見;佛說法是不斷不常的。
就拿我們這個人來講,你說他斷,我們這個人死瞭就沒有瞭嗎?若說他是常的,我們現在的人怎麼見不著古人?這個人是不常的。你要說它不常,我們現在人吃的這個米,還是古人所吃的米。古人也吃這個米,我們現在也吃這個米,這是不斷。你若說他不斷,你要說他常的,我們現在的人怎麼見不著古人呢?沒見著古人就不是常;我們現在還吃古人所吃的東西,吃這個東西還是“常”,常常吃這個東西。所以佛說法說的是不斷不常,不要執著斷見,也不要執著常見,要合乎中道,所以說“悟玄中”。
“不一不異”:“不一”就不是一樣;“不異”就不是兩樣。“不一”是沒有相同相,“不異”是沒有差別相。就拿我們這個身體來講,這個身體不是單單由一種的東西組織起來的,是由很多不同的部分組織成這麼一個身體,這叫“不一”,不是由一種東西組織起來的。但這個身體總而言之就是一個身體,沒有什麼其它的分別,這是“不異”。這種道理說起來是很復雜的,我們每一次稍稍說一點,說多幾次才能瞭解。
“不來不去”:如來是無所從來也無所去;不要說如來,就是我們這個人,也是不來不去。說是來,我們人從什麼地方來的?你不知道;說是去,死瞭到什麼地方去?你也不知道。所以說“不來不去”,無所從來無所去。
“不增不減”:講到這個道理,我想起中國有一句話,對這一句經很有幫助的。這句話是怎麼樣說的呢?說“無情歲月增中減,有味佛法苦後甜”,歲月是無情的,一點人情都不講的;它雖然是在增加,可是也就是減少。這又怎麼樣講呢?不是說不增不減,怎麼又有增有減瞭呢?這有增有減,也就是不增不減。歲月無情,你叫它不要走,就停留在這個地方,多陪你一點時間,不可以的。“今天”是無論你如何留也留不住的。你想叫它不走,除非你能把太陽制住,叫它不動彈。現在科學雖然進步,也還沒有叫太陽不動彈的方法,所以它是無情的。
“增中減”,如果說我今年六十歲,明年就六十一歲瞭,在壽命上好像是增加瞭一歲,可是你若往死的那個年歲去計算,就是減瞭一年活命的時間。
譬如我一百歲應該死,現在活瞭六十歲,就還有四十年可活,明年六十一歲,就剩下三十九年可活瞭,這是減少瞭。所以這一邊增,那一邊就減,這是增中減。那麼減中也就是增,你若真明白這個道理,根本就沒有增也沒有減。所以我在教你們中文的時候說過,你若沒有一個老的心,就永遠都是年輕的。
“有味佛法苦後甜”,佛法是最有滋味的。你來學佛法,學一點,明白一點。我昨天講開悟有小悟、中悟、大悟。
小悟,多少謂之小呢?像鄰虛塵那麼小,那麼多,在你八識田裡已經開悟瞭,你自己還不知道。
中悟,你覺得我明白多一點道理瞭,原來不增不減是這樣子,不生不滅、不垢不凈有這麼多的意思。明白一些道理,這叫中悟。
大悟,你把生死瞭瞭,怎麼樣來的知道瞭,怎麼樣去的也知道瞭;怎麼叫增,怎麼叫減,怎麼叫不增不減都知道瞭,不生不滅的道理完全都瞭解瞭,這叫大悟。
“有味佛法苦後甜”,你一定要先耐一點苦,不是學三天半連五天都不夠,就說我學佛法學夠瞭。你一定要把你的忍耐性放下去,無論怎麼樣困苦艱難都要學。
昨天我不是對你們講,為什麼天天到瞭教你們中文的時候,我一定要教你們中文,到講經的時候我就講經,除非有特別情形,沒有特別情形我絕對不會懶惰的。
因為什麼呢?就是要你們認真去修行,才能得到這其中的滋味。“苦後甜”,你必須要先吃苦,然後才能甜!所以大傢學佛法不要怕苦,越苦越好。要打起精神來,立定志向,向前勇猛精進。不要怕苦,不要怕難,才能學佛法。
“湛然靜極超造化”:“湛然”,就是很清凈的樣子。“靜極”,靜到極點瞭。“超造化”,超出天地造化的這種功能。
“頓覺我法本圓融”:你若能明白以上所說的這種種的道理,即刻你就會覺察到,我和這個法本來是圓融無礙,沒有分別的,我和這個法是一個的,無二無別的。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是故空中無色相 受想行識亦亡蠲
六根六塵並六識 三心三止透三關
白牛大車轔轔轉 黃臉小兒跳跳鉆
若問個中何旨趣 前三三接後三三
“是故空中無色”:這是接著前邊那一段經文說的。前邊說“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因為這樣,所以真空裡頭沒有色。
“無受想行識”:也沒有受想行識,受想行識的本體也是空的。
“無眼耳鼻舌身意”:六根也沒有瞭。“無色聲香味觸法”:六塵也沒有瞭。
“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六識也都空瞭。
《心經》就是談空的,談般若真空。般若真空就是妙有,妙有非有也就是真空,所以說“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不礙真空”。真空也就是妙有,妙有也就是真空,所以前邊經文才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受、想、行、識五蘊的法都空瞭。
這五蘊法是法的一個總相,其餘的六根、六塵、六識,是法的別相。這個總相既然空瞭,別相也就不會有,所以才說“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六根、六塵、六識,合起來這叫十八界。六根又叫六入;六根加上六塵,叫十二處;六根、六塵加上六識,這叫十八界。十八界都是空的,都是沒有的。既然沒有,為什麼又說出這種法來瞭呢?這種法在凡夫上是有的,對證果的聖人來講就沒有瞭。所以偈頌說:
“是故空中無色相”:因為前邊所說的這些道理,所以空裡頭就沒有色。
“受想行識亦亡蠲”:受、想、行、識也空瞭,也沒有瞭。
“六根六塵並六識”:六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六塵是對著六根所顯出來的色、聲、香、味、觸、法。根是以生長為意;塵是以染污為意。六根對著六塵,生出這種分別,這就叫六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意識。六根、六塵、六識合起來叫十八界。
“三心三止透三關”:三心就是過去的心、現在的心、未來的心。過去心要止,現在心也要止,未來心也要止,三心都不要有,所以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這三心瞭不可得。
“透三關”,你能過去心不起,現在心不生,未來心沒有,那也就是不思善不思惡的時候。你既然三心都沒有瞭,怎麼還會想善想惡呢?所以這也就是在你用功修行,得到“禪悅為食、法喜充滿”的時候。
這個正在靜坐的時候,你可以開你的初關、中關、上關。初關又叫尾閭關,中關又叫夾脊關,上關又叫玉枕關,又叫生死牢關。初關、二關容易過、容易破,到第三關就有一點困難。過瞭這三關之後,你若再向前繼續地修行,會有什麼境界呢?就會:
“白牛大車轔轔轉”:“白牛大車”,在《法華經》上說是“大白牛車”,也就是佛乘。“唯一佛乘,更無餘乘”,就是成佛才能行這一條道路,才能坐這個大車,你不成佛,就坐不瞭這個大車。這是說我們人用功用得能逆轉法輪,教化眾生。
為什麼說是白牛大車,而不說黑牛大車、黃牛大車,或者花牛大車呢?因為這個白牛是白色,這比方我們的自性,是沒有染污的。沒有染污,就能行大乘法。
“轔轔轉”,這個大乘的白牛車走起路來,車輪就轔轔地響。在這個時候,修道的人就會有一種感覺。感覺什麼呢?感覺好像喝醉酒似的,又好像睡覺似的,又好像做夢似的,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是虛是實瞭。四肢非常的軟,手也沒有力量,腳也沒有力量,就像泥灘似的,什麼也不願意做。這個時候,無論你打坐,或者不打坐,心裡都常常會跳,這個跳不是心跳,而是脾跳。我們人一走路,覺得心裡嘣嘣嘣,以為是心跳,其實這不是心跳,是脾跳。脾為什麼跳?你跑得快一點,脾就要做工作多一點。脾這麼跳一下,打你的胃,是在幫助胃消化的。
“黃臉小兒跳跳鉆”:這個“黃臉小兒”是誰呢?是你那個意念,眼、耳、鼻、舌、身、意中的“意”。意藏於脾經,這個脾是黃色的,所以給它取個名叫“黃臉小兒”。“跳跳鉆”:它跳來跳去。
所以有的打坐的人,到這個時候就不知道瞭,“怎麼我的心跳起來瞭呢?是不是得心臟病瞭?”就生出一種恐懼心。不是的,這不需要恐懼,這是修道的一個過程。我們人在驚慌的時候,心裡也覺得跳,心裡像個兔子似的跳上跳下的。
這個“白牛大車”,它轉起法輪的時候,這意念裡頭也就跳起來瞭,跳得很厲害,也就像生恐懼心那樣差不多,這叫“黃臉小兒跳跳鉆”。
“若問各中何旨趣”:假設你要問這是怎麼回事?是個什麼道理?是個什麼宗旨?什麼趨向?
“前三三接後三三”:這個時候,前邊的三個地方,和後邊的三個地方,也就是前邊和後邊這個生死的路接上瞭。生的路和死的路是不同的,以前是各走各的路,生走生的路,死走死的路。現在生死是一個,生也就是死,死也就是生,也就是“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就是生死不二,也就是沒有生沒有死瞭。
可是你要用功,你若不用功,往前走一步,向後退四步,那還是沒有用的。所以修道,除非你不修,你若修就要天天往前去進步,往前去精進。你往後一退,一退就前功盡廢,以前用的功就都失去瞭。你再想得到,就還得從頭再來過,再開始。所以修道隻可以向前進,不可以往後退的。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無無明盡本性空 妄行瞭別名色從
六入觸受愛取有 來生老死盡相同
萬裡晴空絕雲影 滿潭澄水顯月明
如人渴飲知冷暖 說食助長總乏功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這是說的十二因緣。十二因緣是緣覺乘修的。
由這十二種的緣作為助緣,來幫助人生瞭死、死瞭生,緣覺由修這十二種的因緣法,而明白人生的道理,開悟證得辟支佛果,這叫中乘。聲聞是小乘,辟支佛是中乘,菩薩是大乘。
“無無明盡本性空”:十二因緣說的是: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
什麼是“無明”?“無明”就是不明白。不明白是什麼呢?就是俗話所說的糊塗。糊塗就是不懂道理,糊糊塗塗的。因為糊糊塗塗的時候不明白,就做出糊塗的行為,就有妄行瞭。什麼叫“妄行”呢?“妄行”就是不應該做的而去做。有瞭妄行,就有一種虛妄的認識,“識”就是一種認識。有瞭虛妄的認識,就有一種糊塗的名色。有糊塗的名色,就有一種糊塗的入;人有六根,所以就有六入。有糊塗的入,就有一種糊塗的觸、接觸。有糊塗的接觸,就想要有一種糊塗的享受。有瞭糊塗的享受,就有瞭糊塗的愛。有瞭糊塗的愛,就有一種糊塗的求取。有瞭糊塗的求取,就想有一種糊塗的得,糊塗的有,有也就是得。有瞭糊塗的得,就會有瞭來生。有瞭來生,就又有瞭老死。
這些個因緣,這些個條件,都是開始於這個“糊塗”。一開始是糊塗,所以到結果也糊塗。糊糊塗塗地過瞭一生,又有一個來生,來生還是糊塗。所以十二因緣就是糊塗因緣。糊塗因緣,就是在凡夫所不能明白的這種因緣。這十二因緣,最初就是糊塗。這十二因緣就是說的,我們人怎麼樣受生,怎麼樣生,怎麼樣死的這個道理。
人的欲念,食欲或者色欲,是從什麼地方生出來的呢?都是從這“無明”生出來的,“無明”就是糊塗的一個別名。無明生出來瞭,就有一種想要去做去。因為無明,就有男女的性行為。這個性行為就是由糊塗而發生,然後就有這種糊塗的行為。
有糊塗的行為,然後就生出來一種糊塗的認識、糊塗的分別。這種識也就是中陰身,在男女有性行為的時候,這中陰身離得千裡萬裡,都看得到這個地方有一線的光明,很小、很小的光明,它和這個父母有眷屬的因緣,就看見這個亮光,就到那兒去投胎去,這個識就投胎瞭。
投胎,這就有瞭“名色”。“名色”,“名”就是受、想、行、識四蘊,色蘊就叫“色”。這受、想、行、識,在母腹裡頭隻有這四種識的名,還沒有真實的成就。
等到出生,名色具足,就有六入瞭。六入就是由六根生出見、聞、嗅、嘗、覺、知,即見性、聞性、嗅性、嘗性、覺性、知性這六種性,這叫六入。
由這種六入,這個小孩子就有瞭一種觸覺,所以說六入緣觸。有瞭觸覺,這個小孩子就有一種領受的感覺。有瞭領受,就生出一種愛心來。生出一種愛心,然後就想要求取,所以愛緣取,求取這種的所愛的。求取,然後自己就要有,想要得到。因為想要得到,所以就又有瞭來生。有瞭來生,就有瞭老死。這就是十二因緣的流轉門。
如果無明沒有瞭呢?這行也沒有瞭。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識也沒有瞭。識滅瞭,名色也滅瞭。名色滅瞭,六入也滅瞭。六入滅瞭,觸也滅瞭。觸滅受也滅瞭,受滅愛也滅瞭,愛滅取也滅瞭,取滅有也滅瞭,有滅,生老死都滅瞭。這是十二因緣的還滅門。所以才說“無無明盡本性空”,本性空瞭,沒有無明瞭。
“妄行瞭別名色從”:行是個妄行,識是個瞭別。“名色從”,有瞭識之後就有名色。
“六入觸受愛取有”:名色之後就有六入,六入之後就有觸,觸然後有受,受就有愛,愛就有取,取就有有。
“來生老死盡相同”:有又有來生,來生又有老死,所以說“六入觸受愛取有,來生老死盡相同”。這都和十二因緣有連帶,一連串的關系。
“萬裡晴空絕雲影”:這一連串的關系若都沒有瞭,就好像萬裡晴空一樣,萬裡無雲瞭。“絕雲影”,什麼雲彩的影子也沒有瞭。
“滿潭澄水顯月明”:又好像水清月現,水清瞭,月亮在水裡現出來。
“如人渴飲知冷暖”:這種的功夫,你能瞭悟這十二因緣的法,就好像人喝水一樣。你渴瞭喝水,這水是熱的、是冷的,你自己知道。
“說食助長總乏功”:如果你自己不去實實在在修行,來參悟、瞭悟這十二因緣,就光說十二因緣空瞭、空瞭、空瞭,那是沒有用的。因為你光說空,沒有體會到它的意思,沒有真正證得這種空理,就好像《楞嚴經》上說的:“譬如說食,終不能飽。”比方你說食物的名字,而沒有真的吃進肚裡,你說幾天,自己也不會飽的。
“助長”,孟子說:“宋人有憫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宋國有一個人,宋國的人最愚癡。所以在當時若是提到愚癡的人,就說好像宋國的人一樣。為什麼說好像宋國的人一樣呢?就宋國的人最愚癡。這個人愚癡到什麼程度呢?他可憐自己所種的那個莊稼不長,他說:“哎呀!我這個苗怎麼長得這麼慢!”“而揠之者”,他幫著它長。怎麼幫著它長呢?他把每一株苗都從土裡拔高瞭一、兩寸,說:“你看,一天它就長瞭兩寸。”
“茫茫然歸”,就這麼糊裡糊塗、迷迷茫茫,累得很疲倦的,辛辛苦苦的那個樣子走回傢,走得氣喘籲籲:“哎呀!哎呀!哎呀!我太辛苦瞭,太辛苦瞭。”“謂其人曰”,就對他傢裡的人說,“今日病矣!”說:我今天病囉!為什麼我病的呢?我做瞭很多工啊!“予助苗長矣”,我幫著這個苗往上長。
“其子趨而往視之”,他的兒子說:“喔!我這個父親怎麼這麼大的本領,怎麼這麼有神通,他可以幫著苗長?天地也隻能讓苗一天一天地慢慢地長,不能說幫著它長。他念的是什麼咒,能幫著苗長起來?”就趕快跑到田裡去看一看,“苗則槁矣!”哎!那苗都幹瞭,都死瞭。
這個就是說修道不要老是想:“我開悟!我開悟!我開悟!怎麼我還不開悟?我要怎麼樣才開悟?這樣子不開悟,那樣子也不開悟。往前行幾步也不開悟,退後幾步也不開悟。往上跳幾跳也不開悟,坐那兒一個鐘頭也沒開悟,到底怎麼開悟呢?”你有這個心,那永遠都不會開悟。為什麼呢?你這個要開悟的心,把你那開悟給壓住瞭,就好像那宋人幫著苗長是一樣的。所以說“說食助長總乏功”,總是沒有功的。
要你自己平心靜氣,認真腳踏實地去修行,不要老想著:“我明天會不會開悟?我後天會不會開悟?我到底什麼時候開悟?”不要存這個心。你一存這個心,就是個妄想心瞭。你有瞭妄想心,就把那開悟嚇跑瞭。
那開悟就怕妄想,一有瞭妄想,它就跑瞭。為什麼你心跳呢?就是怕你那個妄想,也就是怕開悟,你這一要開悟,“啊!不得瞭瞭,他要開悟瞭。”所以心就跳起來瞭。無形中,你那業障也害怕瞭:“喔,他若開悟瞭,我怎麼辦呢?”它沒有辦法瞭。
無苦集滅道,
諸苦逼迫各相攻 聚集招感自不同
惟滅可證究竟樂 是道應修悟法空
三轉四諦法輪運 七覺八正意念勤
一旦貫通成聖果 偏真有餘乃化城
這一句經文是空“聲聞”法。苦、集、滅、道這四諦法,是聲聞人所修的。何以謂之“聲聞”呢?“聲聞”是聞佛聲音而悟道,所以謂之聲聞。這一類的眾生,是佛最初所化的小乘的機緣。
在釋迦牟尼佛最初成佛,說《華嚴經》,二乘有眼不見、有耳不聞。為什麼有眼不見?因為這一種的法太妙瞭,也是太高瞭,也是太大瞭!因為太妙,所以二乘人根本就不明白這種的妙法,所以他就不知道瞭,所謂“不可思議”。
這個時候,釋迦牟尼佛現的是千丈盧舍那身,二乘人就等於小孩子一樣,因為佛身太高,所以他也就看不見瞭。所謂:
仰之彌高,鉆之彌堅;
瞻之在前,忽焉在後。
“仰之彌高”,啊!這麼仰起頭看,看不見它高到什麼地方。“鉆之彌堅”,用鉆子鉆,想把它鉆出窟窿來,它還是很堅固。“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看著它就在前邊,忽然間又跑到後邊去。這個光本來是從後面來的,它又跑到前面去瞭;從左邊有這個光,它又跑到右邊去瞭。好像釋迦牟尼佛放光,往左邊放,阿難就往左看,往右邊放,阿難就往右邊望,這就叫“瞻之在前,忽焉在後”。
因為這個法是不可思議的,二乘人沒有法子照顧得來,沒有法子完全懂,所以有耳也不聞圓頓教。因為太深瞭,所以也就不明白瞭。於是乎,佛就隱大示小,現老比丘相,一丈六尺高,來說四諦法。
四諦法就是苦、集、滅、道。佛三轉四諦法輪:第一次轉叫示轉;第二次叫勸轉,勸你學這個法;第三次叫證轉。這個“轉”是以運轉為意,就好像六道輪回,轉過來轉過去這麼轉。
佛在第一次示轉說:“此是苦,逼迫性;此是集,招感性;此是滅,可證性;此是道,可修性。”告訴你瞭,這苦是個逼迫性,這叫示轉。
在第二次勸轉說:“此是苦,汝應知;此是集,汝應斷;此是滅,汝應證;此是道,汝應修。”說你應該去做去,這叫勸轉。
在第三次證轉說:“此是苦,汝應知;我已知,不復更知。”這個苦,你應該知道,但是我已經知道瞭,不需要頭上安頭再知道瞭。
“此是集,汝應斷;我已斷,不復更斷。”我叫你斷,那麼我自己斷瞭沒斷?我已經斷瞭,不需要再斷,現在就等著你斷呢!
“此是滅,汝應證;吾已證,不復更證。”我已經證得這個滅,證得涅槃的快樂瞭,不需要再證,現在就等著你證瞭。
“此是道,汝應修;我已修,不復更修。”這個道我已經修瞭,不需要再修瞭。這個叫證轉,證明他自己得到瞭,所以才叫你去修去;如果他自己沒有得到,就不會叫你去修去。
“諸苦逼迫各相攻”:四諦法的第一是苦諦。你說這苦是真的是假的呢?“諦”就是真的,苦是真的,真苦。好像我的一位弟子說:“你這個客塵快走吧!快走吧!我太苦瞭!你如果不走啊,我真太苦瞭。”真是這麼一回事,這叫現身說法。客塵若不去就會苦,你說這個事奇怪不奇怪?客塵去瞭,苦就會減少瞭。
這個苦有“三苦”:苦苦、壞苦、行苦。又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這四種苦啊,是在本身生出來的;外邊的境界又有四苦,就是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還有無量諸苦。
這個苦諦,是很多。所以這苦把人壓迫得透不過氣來。透不過氣來,幾乎這個氣都要被這個苦給壓斷瞭,受不瞭瞭!“哎呀!客塵哪!你快去瞭,快走瞭,我太苦囉!”這個苦諦,以前講過很多,不再詳細講瞭。
“諸苦逼迫各相攻”:這所有的一切苦,這“諸苦”就是三苦、八苦、無量諸苦,所以叫“諸苦逼迫”。這個逼迫呀,就壓迫得你透不過氣來,都來攻擊你,都來和你好像作戰似的,這客塵也來,是什麼都來呀!啊,七拼八湊的。這外邊的六識,又有六塵,這種種的境界來向你這兒進攻,所以叫“諸苦逼迫各相攻”,每一種苦都攻得你太苦瞭,苦得苦上加苦。
“聚集招感自不同”:“聚集”,就是聚合到一起,也就是“集”諦。什麼聚合到一起呢?煩惱。這煩惱啊,比客塵又厲害瞭。那個客塵,僅僅讓你在形式上受一點刺激。這個煩惱,簡直就被這個客塵攻到裡邊來瞭,攻到裡邊,生瞭煩惱瞭,所以這個煩惱比那客塵更厲害。
煩惱是怎麼有的呢?就是這個主人哪,這個主人也搖動瞭。本來是個主人來的,但是現在被搖動瞭。被什麼搖動呢?被那個客塵搖動。被搖動得也就不知道自己是主人,就發起脾氣來瞭,就有瞭煩惱瞭。你說這是不是比那客塵厲害呀?那客塵,你還可以說:“客塵呀!你快一點走瞭吧!你若不走,我太苦瞭!”可以把它推到一邊去。這個主人你說你往什麼地方推?你推到哪個地方去?推不出去,它已經到你的傢裡瞭,所以這是很厲害的。
這個煩惱有多少啊?我最不願意講這個煩惱。為什麼呢?因為我一講,怕你們煩惱就多瞭。沒有講的時候,你不知道有多少,還可以不清楚,隨便起一個煩惱就算瞭,不知不覺就過去瞭。
我若講明白瞭,你每起一個煩惱,就說:“這個是個什麼煩惱?喔!這個是這個。”這煩惱上又加上一個煩惱,所以我講瞭這麼久的經,我不講有多少煩惱。有人說:“我聽說你講過瞭呀!”“什麼時候講過的?”“你不是說有八萬四千煩惱嗎?”不錯的,我講過有八萬四千煩惱。不過八萬四千煩惱那太多瞭,我沒有單單提出某一個煩惱叫什麼名字。
現在,我想把這個煩惱的名字告訴告訴你們,你們知道它的名字,也好容易生煩惱瞭,再生煩惱就比以前還更容易瞭。所以以前我不講,就是怕你們容易生煩惱。今天應該講瞭,因為時機到瞭,機緣成熟瞭。今天就是講多煩惱的一個日子,因為今天我有煩惱。為什麼今天我有煩惱呢?哈!這個我怎麼能告訴你呢?我的煩惱就是我的煩惱,不能對你講的。不過我要講講這個多的煩惱,多到多少呢?二十個。
這二十個煩惱叫隨煩惱。二十個煩惱裡頭,又分為小煩惱、中煩惱、大煩惱。小煩惱有多少?有十個。中煩惱有多少?有兩個。大煩惱有多少?有八個。小、中、大合起來就是二十個煩惱。你要多少個煩惱?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你要一個就給你一個,你要十個就給你十個,你要十五個給十五個,二十個全給你也可以的。
什麼叫小煩惱?我本來可以形容出小的煩惱是什麼樣子,但這要很多時間。並且我若真要形容這個煩惱是什麼樣的,我就要先打你們一頓,這就是煩惱,打人就是煩惱。
頭一個煩惱是“忿”,忿就是忿忿不平的,“你真是混帳,可惡到極點瞭!”你說這是煩惱不是煩惱?頭一個煩惱,你歡喜這個不歡喜?歡喜就拿去,我不歡喜,所以我就想把這個煩惱送給人,有人接受嗎?沒有人接受,我就等著慢慢再給人。這第一個是忿。
第二個煩惱是“恨”,“我恨你,我恨透瞭你瞭。”為什麼我恨透瞭你瞭?怎麼叫一個“恨”呢?恨就是愛的反面。為什麼你要恨這個人呢?就因為愛這個人愛不成功瞭,所以就要恨。我有一個弟子,她有一個男朋友。這個男朋友一聽說她要出傢,就恨起來瞭,在電話上就說:“我恨你!”把這個徒弟嚇得“I feel terrible(我感到恐懼)。”
第三個是什麼呢?第三個更厲害瞭,不單恨,還惱瞭,生瞭煩惱瞭,第三個就是“惱”。苦惱也是這個惱,煩惱也是這個惱,惱怒也是這個惱。無論是苦惱也好,煩惱也好,惱怒也好,都是不自在。這個惱是很不自在的。
怎麼叫惱呢?惱者,腦也。什麼叫“腦”呢?就是頭。你這一惱,唉呀!頭也痛瞭,眼睛也發火瞭,這個頭就不知道有多大瞭。這都是惱出來的,越惱頭就越大,惱到極點,惱得厲害,這個頭一直大大大,大到極點就生腦溢血,血就流出來,死瞭。也就是因為惱,所以才會有腦溢血病。這個腦子的煩惱,有人歡喜嗎?有人歡喜我現在就做佈施,這二十個煩惱我今天要做佈施用,佈施給人煩惱。
第四個是什麼?第四個煩惱是“覆”,覆藏。“覆”就是蓋覆、遮蓋住瞭。這個覆比忿、恨、惱更厲害。忿、恨、惱是發到外面去。這個“覆”是不叫人知道,是把它圈到自己心裡邊,蓋上它,不歡喜人知道,這叫覆藏。這覆藏啊,對自己很受傷的。傷什麼呢?一覆就生胃病。
這個毛病美國人很少,中國人,尤其出傢人很多。為什麼很多呢?就因為它有個覆,都把煩惱包藏在裡邊,不叫人知道。明明他有煩惱,他把它藏到裡邊,蓋住不露出來,在裡邊憋著憋著,就憋出胃病瞭。一生胃病,就常常“呃!呃!呃!”,就生這種病瞭。有這種病的人,你就知道他有這一種覆藏的煩惱。你說我講這個怎麼樣啊?這是最正確的一種講法。我這是設身處地地來告訴你們這種煩惱。
第五個是什麼呢?第五個是“誑”。這個覆,他不叫人知道,外邊也沒有人問他,它總在裡邊圈著,還不要緊。這個誑,也就是妄語。本來他生瞭煩惱瞭,這時候有人問他:“你為什麼生煩惱?”“沒有呀!我沒有生煩惱呀!誰生煩惱瞭?”他還反問你,誰生煩惱瞭!他自己裡邊這無名火把天都拱破瞭。你問他,他不但說沒有,還反問誰生煩惱,這是打妄語。
所以,我不願意給你們講,也就怕你們到那時候會打妄語。等某某發脾氣的時候,我如果一問,“你發什麼脾氣?”“沒有啊!我沒有發脾氣啊!”會打妄語的。先有這個覆藏,而後就打妄語瞭。我如果不講呢,不懂這個方法,也就免得打妄語瞭。
第六個是“諂”。諂就是諂媚。怎麼叫諂媚呢?諂媚於人,就是明明心裡不歡喜這個人,見著他還要給他講好話,現在流行話就叫“拍馬”。尤其窮人見到有錢人:“啊!張先生,您到什麼地方去呀?”總是諂媚的樣子。那種邪奸諂笑就是諂。諂是向人傢來拍馬。
第七個小煩惱是什麼呢?就是“驕”,驕傲。“哼!我睬都不睬你,你有錢是你的事,關我什麼事!”“你看我多大!這個世界我是最第一瞭!啊!我這個身體比須彌山都大,我為什麼要對你客氣呢?”這個驕傲,以為自己的身體大過須彌山。前一個是諂,這個他不諂,他就“哦!你好給人傢拍馬,我才不睬人哩!”變成個驕瞭。
那麼第八個是個什麼呢?變成一個“害”,就是傷害。“你有勢力,你有錢,哈!我一刀把你殺瞭,我看你再能有什麼用!”他想傷害人,並不是實實在在去做傷害人的事情,就是這樣想。這叫一個“害”,在心裡想要傷害人,叫自己的小煩惱。
第九個是什麼呢?這第九個我以前沒有做佈施,但你們每一個人,已經早都有瞭,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偷來的。它是什麼呢?就是“妒忌”。這個妒忌我以前所以沒有講,就因為我知道很多人都有,你也妒忌他,他也妒忌你,互相妒忌。
可是,你不知道這個妒忌是從什麼地方來的,所以我說你是偷來的。因為你不知道,來路不明,來路不明就是偷來的嘛!來的路不明白,這就等於偷的一樣。以前你自己不知道你這個妒忌是從什麼地方來的,現在我告訴你,你才會知道。這是二十個隨煩惱裡,十種小隨煩惱中的第九個煩惱。
第十個,差不多的人會有,差不多的人會沒有,這就是“慳貪”的“慳”。什麼叫慳貪?就是舍不得,不肯佈施。有錢瞭,拿一個銅板攥在手裡,用力地攥、攥、攥、攥……啊!把銅板攥得都變成水瞭!說:“喔!我的銅板怎麼沒有瞭?我也沒用啊,怎麼沒有瞭呢?”原來變成水瞭。這是第十個小隨煩惱。
二十個隨煩惱已經講完瞭十個小隨,還有兩個中隨、八個大隨。隨就是跟隨的隨,跟隨誰呢?跟隨你,也跟隨我。你有煩惱,就跟你去瞭;我有煩惱,就跟我來瞭;那麼他有煩惱,就跟他去瞭。
這兩個中隨煩惱是什麼呢?就是“無慚”、“無愧”,不知道慚愧。“慚”字是豎心邊,加一個斬首的“斬”,也就是斬斷煩惱的“斬”,是個殺的意思。這種煩惱,就是你做錯事瞭,而還不認為是錯。譬如你殺瞭人瞭,本來是犯法的,你自己卻覺得這是你應當殺的,不犯法。乃至於殺眾生,那更不用說瞭,自己就不知道改悔。你心裡所應該斷的煩惱,你不去斷它,這也叫無慚;也就是你心裡有一種殺心,你不去改過去,這也叫無慚。
無慚在中文講就是不知道羞恥。什麼叫羞恥呢?羞,就是不能見人瞭。不知羞恥,就是你做的事情很不光明正大,見不瞭人瞭。但是你不以為這是不對,還認為“這有什麼關系,他也一樣做錯事嘛!”自己給自己講道理,自己給自己做辯護律師,說自己怎麼樣有理,怎麼樣有道理,理直氣壯:“我這個理論是非常正確的。”那麼這就叫無慚無愧。
“愧”,這愧是心字邊加一個鬼神的“鬼”字,就是說你心裡不光明,不光明可是你還認為是對的,這就叫無愧。愧就是愧疚、內疚。內疚就是心裡有一種很抱歉的感覺,好像很對不起人似的。無愧就是很對不起人,可是他也不說“I am sorry(對不起)”,還覺得自己沒有對不起人。“無慚”、“無愧”這是兩個中煩惱。
再有八個大隨煩惱。第一個大隨煩惱就是“不信”。你想不到“不信”是一個煩惱吧?第一個就是不相信,你講什麼他也不相信。你講對的他也不相信,你講不對的他更不相信。總而言之,無論什麼他也不相信。你說得天花亂墜、地湧金蓮,他也好像沒聽見似的。你講得有道理他也不信,你講得沒有道理他更不信;你講多一點他也不信,講少一點他也不信;你講有他也不信,講無他也不信;講空他也不信,講不空他也不信。總而言之,他的主要的宗旨就是不信。這是第一個大隨煩惱。
第二個是什麼呢?第二個大隨煩惱就是“懈怠”。人人都想不到這個懈怠是個大隨煩惱。什麼叫懈怠?“懈怠”就是懶惰。懶惰就是不勤學法門,無論做什麼他都懶惰,甚至吃飯他都懶得吃。吃一口要等五分鐘再吃,再吃一口再等五分鐘。睡覺他也懶得睡。幹什麼他就不懶惰呢?中國那個打麻雀,打麻雀,就是那麻將,就是玩那種牌。幾個人坐在那個地方打麻將。那個時候他就有精神,不懶惰、沒有懈怠瞭。“懈怠”就是懶惰,這是第二個大隨煩惱。
這種的懈怠,對法上也懈怠,對修行上也懈怠。他不單自己懈怠,他還要影響其他的人也懈怠,不單要影響其他的人懈怠,他根本就不願意任何人去做什麼事情。好像這兒有一個人,他睡覺睡到八點鐘,為什麼呢?就因為旁人起身起得早,所以他要替旁人來睡覺,這就是一種懈怠。
他這種懈怠就是有一種煩惱心瞭,有什麼煩惱?“你們這些人這麼修行,我就不修行,把你們影響得也不修行瞭。我這麼懶惰,你們就勤奮兩天,連三天都不到,你們就也懶惰瞭。”他想用他這個懈怠,來影響其他的人隨著也懈怠,所以這就叫隨煩惱,隨著人傢而生的煩惱。
第三個大隨煩惱叫“放逸”,也叫放蕩。什麼叫放逸?“放”就是放開,“逸”就是散漫。散漫、放逸也就是不守規矩瞭,不願意守規矩。他不單自己不守規矩,而且也希望人人都不守規矩。
譬如他自己歡喜喝酒,他想把一切的人也都拖到酒海裡頭去,用酒把他泡起來。他自己歡喜什麼事情,就把一切人都拖到那裡邊去。他歡喜跳舞,就把一切人都拉到跳舞廳去;他歡喜看電影,就把所有他認識的人都拖到電影院裡去;他歡喜下地獄,就把一切的人也都拖得下地獄裡去;他歡喜做餓鬼,他就說:“餓鬼也最好的,你快來、快來啦!”把他所有的親戚朋友都拖到餓鬼道裡邊去瞭;他歡喜做畜生,就說:“我做人做夠瞭,做狗是最好。你看那狗不需要做工,就有人給它東西吃,又有人來保護它,這多好啊!”就去做狗去瞭。不單他自己做狗去,把親戚朋友都拖到狗道裡頭去,都去做狗去。這個放逸是這樣子的。
第四個是什麼呢?這回都到每一個人的自己身上去瞭。什麼呢?昏沉!怎麼叫昏沉呢?什麼叫昏沉?你看他聽經,聽著聽著,頭就垂下去瞭。打坐也是這樣,他自己還以為這是入瞭定瞭,其實這是昏沉。自己還說:“我聽經聽得清清楚楚的,但是這個頭大瞭起來,想和腳去做朋友,去接近這個腳瞭。”這都是昏沉。
昏沉就是你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打不起精神來。沒有精神,就是想睡覺,睡覺呢又沒有睡著,沒有睡著,聽經又聽不太清楚,聽人傢講“如是我聞”,“唉!我有沒有聞?”這就叫昏沉。
第五個叫什麼?叫掉舉。“掉”就把它掉到一邊去,“舉”就舉起來。這個是什麼意思呢?這個掉舉,譬如你這兒正在聽經,不知怎麼的這個頭自己就搖動瞭,也不知誰叫它搖動的,它自己就搖動瞭。你自己本來也不想搖動這個頭,好像阿難他是要看佛放的光才左右搖動他的頭,你這兒也沒有光,但是它自己就這麼搖動起來瞭,這叫掉舉。
還有,心裡頭這個煩惱總也掉不瞭,煩惱總一直往上冒出來,心裡不安樂,“這個怎麼好?聽這個經沒什麼意思,我就打坐吧!”這就叫掉舉。心裡不安樂,坐在這個地方,總覺得屁股好像坐在針上似的,比坐在針上還痛,這都叫掉舉。你看!所以我不講,你們都不知道這些是毛病啊!這原來都是在八個大煩惱之中的其中之一呀!你若常常這樣就會生出煩惱來,心裡就不安樂。你說這個掉舉怎麼辦?你掉不掉?你還舉不舉?你若不掉,它就舉,不舉它就掉,所以這掉舉也是煩惱之一。
第六是什麼呢?第六叫失念。“失”就是失去瞭、丟瞭;“失念”就是把念失瞭。有人說:“失念,沒有妄想瞭,那不是最好啦!這怎麼叫煩惱?”這個失念是失去正念。
譬如你想念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念瞭三句就停瞭、忘瞭,不記得念瞭。你想念“楞嚴咒”,“妙湛總持不動尊,首楞嚴王世稀有,銷我億劫顛倒想……啊!還什麼來著?”這念念經,念念咒,大傢都停住瞭,也不知道念到什麼地方瞭。這是什麼呢?就是失念,把你念經、念咒那個念失去瞭。並不是大傢都不出聲,就都入瞭定瞭,入瞭無聲三昧瞭,不是的,就是失念。現在你們懂瞭吧!
第七叫不正知。不正知就是邪知邪見,沒有正知正見。對的他說不對,不對的他說對;黑的他說是白的,白的他說是黑的;好的他說是壞的,壞的他說是好的。
好像我聽見一個弟子講,說是多吃東西這叫苦行,這就叫不正知,這就叫邪知邪見。他說多吃東西,吃得多一點那叫最難行的苦行,所以他們就拼命地吃,左一下右一下,不要命那樣拼命地吃,說這是行苦行,這就叫不正知。他以前那麼講,我都不去理他,也不去管他。你苦行就苦行,甜行就甜行,你願意什麼行就什麼行,我不管。今天我告訴你,這就叫不正知。不正知就是邪知邪見。
第八是什麼呢?第八是散亂。散亂就是沒有定力,就是盡往外照。好像那個照相機似的,左有一個相片照進來,右又有一個相片照進來,都是照人傢的相片,不往裡邊照,這是沒有定力,所以就有散亂。修禪定就是治散亂的。這是第八個大隨煩惱。
上邊講的是二十種隨煩惱,大的有八、中的有二、小的有十,合起來是二十個。還有六個根本煩惱,這六個根本煩惱,我相信你們都很熟的,可以說是老朋友瞭。
第一個就是你的那個“貪”,和我的這個“貪”,和他的那個“貪”。我們這三個貪都是一個樣的,三而一、一而三,人雖然不同,但是這個貪是一樣的。貪雖然是一樣的,又可以說是不同。怎麼不同呢?你那個貪就大一點,我這個貪就小一點;或者你那個貪就少一點,我這個貪就多一點,各人有各人的貪。
這個“貪”把我們這個人都給害瞭,怎麼害瞭呢?你還不知道呢?不知道怎麼被它害的。你到現在為什麼沒有成佛?為什麼你這樣的愚癡沒有智慧?現在你懂瞭嗎?就是因為這個貪!這個貪就是貪而無厭,什麼也不怕多。錢也不怕多、物質也不怕多、垃圾也不怕多、煩惱也不怕多,什麼都不怕多,越多越好。所謂“韓信用兵,多多益善”,韓信是漢朝的一個大將軍,他用兵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好,這就是貪的表現。
第二個就是“嗔”。這個嗔,我講經,講一回我都對這個“嗔”字詳細講一下。這個“嗔”是什麼呢?就是你那個無明,就是你那個像“炮沖”(爆竹)那樣的脾氣。像“炮沖”那還是小的,現在的人原子彈發明瞭,氫氣彈也發明瞭。人的這個無明,人的這個嗔心,也就有原子彈那麼厲害,有氫氣彈那麼大的威力。這個嗔就是一種脾氣,最大的火氣。
第三根本煩惱就是“癡”。我們為什麼盡做錯事呢?就因為有這個癡。這個癡,令我們不應該做的事情也去做,不應該學的也要去學。好像現在一般青年人吃迷魂藥,這是本來不應該吃的,他就吃瞭這粒還要吃那粒,吃瞭那粒又要吃多一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要多吃。為什麼?就是因為愚癡。這愚癡使他以為這裡頭別有洞天,以為在吃這個藥裡頭一定會有新的發現,甚至於好像哥倫佈發現新大陸似的大發現。他要在這個吃藥裡頭發現新大陸,你說這是不是愚癡?就因為“愚癡”,所以被這個“癡”字支配得顛顛倒倒的。
第四個就是“慢”,就是我慢的“慢”。驕傲,驕慢也是一種煩惱。
第五就是“疑”。疑,就生一種懷疑不信。什麼他都疑,疑神疑鬼、疑是疑非、疑己疑人。對自己他也懷疑,對別人他也懷疑。這個道理是的,他也懷疑,這個道理不是,他也懷疑。
第六個是什麼呢?是“邪見”。他的知見最不正當,邪知邪見。這是六根本煩惱。
我今天把煩惱講完瞭,我希望我們人的煩惱也都完瞭。不要以為煩惱就是你的親戚,你的朋友,你應該把它撇掉,不要再幫著煩惱來造一些罪業。你幫著煩惱,煩惱就幫著你造罪業,罪業就落到你的身上。煩惱它是“摩訶薩不管他”瞭,它是不管你受罪不受罪,遭報不遭報的,它是逃之夭夭。你受罪的時候,煩惱就跑瞭,它也沒有煩惱瞭。你到地獄那時候,沒有煩惱跟著你再起煩惱瞭。為什麼呢?因為那個時候煩惱也 Goodbye(再見)瞭,跑瞭。
根本煩惱有六種,隨煩惱有二十種,這都是在四諦法裡頭的集諦裡包著。這個集諦裡頭,招引出這麼多的煩惱來,所以說“此是集,招感性”。招感什麼呢?就招感煩惱。有煩惱就令你得不到真正的智慧,你若想得到真正的智慧,就要把煩惱先降伏瞭。要降伏煩惱,你要先認識它是煩惱,你才能降伏它。你若不認識它是煩惱,你降個什麼呢?降哪一個呢?不知道哪一個是煩惱,你怎麼降呢?
就好像《楞嚴經》裡講的,你想去殺賊,就必須要知道這個賊在什麼地方,要認識賊的面貌。你若不認識賊的面貌,你和這個賊對面走過,你還以為他是好朋友哩!為什麼呢?因為你不認識他,所以你不知道原來偷你東西,搶劫你珠寶的就是這個賊。煩惱也是這樣子的,你要是對這個煩惱認識瞭,就不會再被煩惱的境界所轉,這就可以把煩惱降伏瞭。
“惟滅可證究竟樂”:現在講這四諦法,什麼是四諦法?就是苦、集、滅、道。前邊已經講過三苦、八苦、無量諸苦。又講瞭集諦,有六根本煩惱,二十種隨煩惱,這是屬於集諦。現在講滅諦,這個“滅”就是不動的意思,也就是如如的意思。證得到滅諦,你就得到真正的快樂,所謂“涅槃四德,常樂我凈”。得到這常樂我凈,就是證得寂滅的果。
可是證得這種果,還是小乘的果,不是大乘的究竟妙果,是阿羅漢所證得的一種偏真的理。他把分段生死斷瞭,而還沒有瞭脫變易生死。
什麼是“分段生死”呢?這個分就是你有你一分,我有我一分,每一個人都有一分,這叫分。段,你有你的身段,我有我的身段,他有他的身段。有的高度有六、七尺,有的四、五尺,又有三、四尺的,所以各人的段落不同,這叫段。又者,由生到死那一天,這叫一個段落。由今天到明天,這也叫一個段落。
這是一般凡夫所具的分段生死。二乘人把這個分段生死已經瞭瞭,沒有瞭分段生死,證得寂滅的樂瞭。證得寂滅樂的時候,就把見惑和思惑破瞭。
什麼又叫“見惑”?見,就是你看見,而生出一種貪愛,這叫見惑。你對著這個境界生出一種貪愛心,這叫見惑。你見著,被見著的這個境界所迷惑瞭。什麼叫“思惑”呢?思惑就是迷理起分別。你對於這個理,道理不明白瞭,生出一種分別心。你這個分別心一生出來,越分別就越遠,越遠你就越分別。這所謂誤入歧途,你走到這個岔路裡邊去瞭。所以,這叫思惑。
證得這個寂滅之樂,就把見惑和思惑都斷瞭,可是這個無明還沒有斷,因為這個時候無明僅僅可以降伏,還沒有斷。不單在羅漢的境界上沒有斷這個無明,就是等覺的菩薩也還有最後一分的生相無明沒有破,所以證得寂滅這種的果位時,無明還有,不過它不現出來。
阿羅漢分段生死已瞭,變易生死還存在。什麼又叫“變易生死”呢?這“變易”就是我們人所生的這種念。後念跟著前念,後念又跟著後念,念念不停,念念遷流,這就叫變易生死。一念生,這就是一個生;一念滅,就是一個死。因為他這種境界還沒有到真正的定上,若到那個定上,就連念慮也沒有瞭。
所以得到初禪的境界,你這個脈會停止;到二禪的境界,你這個氣會停止;到三禪的境界,你這個念慮會停止;到四禪的境界就“無念”瞭。可是這四禪的境界並不是證果,不過是修道的一個過程而已。這四種禪定並不是太高的程度,一般修道的人,多數可以得到這種的境界。
“是道應修悟法空”:道是應該修的,滅是應該證的。談到“道”的問題,我們首先把這個“道”字解釋一下。道這個字用一個“走”字,這個“走”字就是讓你行,言其這個道就要修行。你要不修行,這道也沒有什麼用。你必須要依著這個道去修行,所謂“道是行的,不行何用道?”道就是要去修行,你不修行,道是道,你是你,沒能合而為一。你若依法去修行,去行這個道,這個道也就是你,你也就是道,道和你根本就分不開。
德行也是這樣,“德是做的,不做哪有德呢?”不是說,我一天到晚說做德、做德、做德,口頭上做德、實際上什麼德你也不做。不單不做德而且還造孽,口頭上造德,身上就造孽,這根本就沒有德的。所謂“掛羊頭賣狗肉”,掛著個羊頭,不賣羊肉賣狗肉。你說做德就必須要做德,所以說“德是做的,不做哪有德?”
你想修道嗎?就要去行去,要依照這個方法去行去。那麼這個“道”字,“走”字又加上一個“首”字。這“首”者頭也,首就是頭,是說修行這件事,是世界上第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最要緊的事情。你想要瞭生死嗎?那就要修道;你若不想瞭生死,那就不要修道。
這個瞭生死並不是怕生死。這個人活著的時候,覺得很歡喜,死的時候,哦!非常的恐怖,這叫怕生死。那麼瞭生死,是想要沒有生死,並不是怕這個生死。你想要瞭生死,第一件事情就要修道,所以“道”用一個首字,你若不修道就不能瞭生死。
“首”字我們再把它分開來,這“首”字上邊兩點,底下加一橫,這個我們把它先放到一邊去,不講它。單講底下這個字。這是個自己的“自”,是說修道要你自己修,不是叫人傢去修。不是光叫別人:“你要修道啊!你要瞭生死啊!你要做德啊!”不是這樣子的,要你自己修。這個道,頭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你自己去做,所以用一個“自”字。自己做,做什麼呢?這“自”上面這有一橫,就找這個“一”。
這個“一”,“一”又有什麼用呢?世界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從這個“一”字生出來的。什麼是開始?這一就是個開始,有一個然後就有兩個,有兩個就有三個,有三個就有四個,有四個就有五個,乃至無量百千萬萬萬萬那麼多,都是從這個“一”字生出來的,所以這個“一”字就是無量。
無量是從“一”字生出來,無量也就是這個一。若沒有一就沒有無量,沒有無量也就沒有一。我講這個道理呀,我相信任何人都沒有法子反對的,為什麼呢?因為我識數,哈!我懂這個數學。數學就是從一開始的,一為無量,無量為一。我們現在也不要一,也不要無量;也沒有一,也沒有無量;也沒有無量,也沒有一。那麼變成一個什麼呢?變成什麼也沒有,就是個“○”,變成一個“○”字。這個“○”字,就是一個圓圈圈,在英文就是那個“O”字。
這個“○”字包羅萬有,真空也在這個“○”字裡頭,妙有也在這個“○”字裡頭。這個“○”字從什麼地方來的?它就是“一”字的變相。這“一”你把它這麼一圈成圓圈,就變成“○”;你把它一打開就變成“一”瞭。
這個“○”字就是“一”字的本體,它不單是“一”字的本體,也是天地間一切一切的本體,也就是那個大光明藏,也就是那個如來藏性,也就是那個佛性。這個佛性就是這麼一個“○”字,中文叫做零,英文叫做“O”字。
這一個“○”,就是代表如來藏性,也就是代表世界上所有一切生生化化,真空妙有、妙有真空。這個“○”字,它沒有一個始,也沒有一個終;你若把這個“○”字給打破,給割斷瞭,它就變成“一”字瞭。這個“一”字是什麼?就是無明。變瞭 “一”就變無明瞭,有瞭這個“一”就有瞭無明瞭。沒有這個“一”的時候,因為是個圓圈,還沒有打破這個圓圈的時候,那就是一個如來藏性;打破這個圓圈,就變成無明瞭,這“一”字就是無明的開始。
所以方才我不說“一為無量、無量為一”?這一點的煩惱就生出無量的煩惱。無量的煩惱也就因為這一點的煩惱,才生出來這無量的煩惱。為什麼你做瞭這麼多的糊塗事?就因為這一點的無明。你一切糊塗事,這麼多的糊塗事,這麼多的業,這麼多的煩惱,就都是從這個“一”上生出來的。所以你若想修道,就要把這個“一”字返本還源,叫它變成一個“○”字。變成“○”以後,你能返本還源,返回如來藏性上,返回真空妙有上。
“首”字上面這兩個點,代表一陰一陽。《易經》上說:“一陰一陽之謂道,偏陰偏陽之謂疾。”一陰一陽是個道,若是純陰就變鬼,純陽就變神,這叫“偏陰偏陽之謂疾”。這兩點也是從這個“一”字又分開的,由這個無明就生出見惑和思惑瞭,這這兩點也就是一個見惑、一個思惑。方才講這個斷見惑和思惑,這兩點就是見惑、思惑。那麼,有瞭這個見惑、思惑,就生出無量無邊那麼多的惑。這麼多的煩惱,都由這個“一”字生出來的。
你若想返本還源,就是要把這個“一”字再變成“○”字。怎麼變法?並不困難,你隻要天天肯用功修道,去參禪打坐,就可以返本還源,變回這一個“○”字,也就變成你的本性大光明藏。有人說:“這種的境界,我不相信!”所以你才黑暗。你要相信,就恢復你的大光明藏。因為你不相信這個法門,所以無明煩惱一天到晚也離不開你。無明煩惱離不開你,你那兒就變成一個黑氣筒,禪宗講黑氣筒。這一個竹筒子裡邊盡是一股黑氣。你若相信這個法門,就可以恢復你本有的智慧,返本還源,得到大光明藏,也就得到大圓鏡智、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
你看!就這一個“道”字的意思,我現在隻講瞭一點點,連萬分之中的一分都還不到,若是詳細地講這個“道”字,那恐怕需要很久的時間也講不完。為什麼呢?因為它太妙瞭。因為它妙,所以講也講不完。智者大師講“妙”字講瞭九旬,九十天。那麼講這個“道”字,若往清楚瞭講,不但九十天,就九十年恐怕都講不完。你看!我這一生的生命恐怕也沒這麼長,所以隻可以講一點點。
這一個“道”字,再把它講一點點。“道”字上邊這兩點,方才說是一陰一陽,一陰一陽就是個“人”字。也就是說,這個道不是在天上,也不是在地獄,也不是在畜生裡邊,也不是在餓鬼裡邊,是在人這個地方呢!是每一個人都可以修這個道,每一個人都可以成這個道,每一個人本有這個道,本來就有這個道,不是從外邊得來的。你修成這個道就是成佛道,你現在沒修成這個道,這個道是不是丟瞭呢?沒有丟。每一個人都具足這個道。所以,這兩點若是往天上講,就可以說是日月,一個點是日、一個點是月;往人身上講,就是兩個眼目。
那麼究竟這個道,要用你的智慧眼來修這個道,要有智慧。愚癡的人是不能修這個道的,必須要有智慧。有智慧,你修這個道,把這個“一”字令它返本還源,變成這一個“○”字。這一個“○”字就是如來藏性,就是大光明藏,就是你我共同具足的那個佛性。你能恢復這個佛性,你就即生成佛,不要再等三祇修福慧、百劫種相好,不要等那麼長的時間,即刻你就可以成佛。
你為什麼沒成呢?就因為你不知道這個道,你沒有修這個道,也沒有人教你這個道,所以你到現在還是生瞭又死、死瞭又生,生瞭死、死瞭生。在六道輪回裡頭轉來轉去,也跑到這個“○”裡頭去瞭。跑到哪一個“○”字去呢?跑到六道輪回這個“○”字裡頭去瞭。在六道輪回轉來轉去,忽然而天,忽然而地;忽然而餓鬼,忽然而畜生;忽然而天堂,忽然而地獄;忽然而阿修羅,忽然又做人瞭。在這個裡頭轉來轉去,跳不出去這個輪回。
你跳出去這個輪回,你打破那個“一”字,返本還源,再回到如來大光明藏,那就是你本地風光、本有的傢鄉,你自己本有的傢鄉就在那個地方。
“是道應修悟法空”:這道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修行的,修行你要悟人空、法空。人法皆空,你不要執著,所以才說“無苦、集、滅、道”,這苦、集、滅、道都要空瞭。
“三轉四諦法輪運”:“三轉四諦”,前面已經講過,就是三轉四諦法輪。“法輪運”,就是來回轉來轉去,轉四諦法門。
“七覺八正意念勤”:“七覺”就是七覺支,也就是七菩提分;“八正”,就是八正道。再加上五根、五力、四如意足、四念處、四正勤,合起來叫三十七助道品。
七菩提分就是擇法覺分、精進覺分、喜覺分、除覺分、舍覺分、念覺分、定覺分。修行就要依照這七種的方法去修。
一、擇法覺分:“擇”就是選擇;“法”就是方法;“覺”就是明白,也就是覺悟。對於修行的方法,你應該要有正確的選擇,要有擇法眼。有瞭擇法眼,你就知道是法、非法,知道善法、惡法,知道黑法、白法,有一種選擇的力量。你不能以是為非、以黑為白、以善為惡,你若是這樣子,就是沒有擇法覺分,你選擇法就選擇錯誤瞭。
二、精進覺分:你選擇瞭法之後,必須要依法修行去。依法修行,就要精進,所以要有“精進覺分”。你精進,要有正精進,不要有邪精進。正精進,就是無論你坐禪,或者持咒,或者學教,或者持戒律,或者修忍辱,都要有一種精進來幫著你,不懈怠。你若沒有精進,今天坐禪,明天又不坐瞭;今天持戒,明天又不持瞭;今天修忍辱,明天又不修瞭,這就沒有精進覺分。有精進覺分,就是晝夜六時恒精進,晝三時、夜三時,常常都是精進,而不休息。
三、喜覺分:你有精進瞭,然後就會有一種禪悅。這個禪悅就是“喜覺分”。你譬如坐禪,坐得有一點工夫瞭,就覺得非常快樂、非常自在、非常舒服。比你吃鴉片煙覺得還舒服,比你任何事情都覺得快樂,得到這種快樂,這就叫“喜覺分”。也就是,在這個坐禪得到一種輕安的境界,非常快樂。但是這種境界,有的時候是正確的,有的時候也容易走火入魔。怎麼會走火入魔呢?這時候,你若生出一種執著心,生出一種追憶的心,追憶:“我頭先那個境界是什麼樣子的?”總想這個是不錯的,就執著瞭,這時候就容易走火入魔。怎麼叫“走火”?走火,就是你一執著,那個魔王就入竅瞭。你若沒有執著,魔王他就沒有辦法。你要一執著,好瞭:你執著什麼,魔王就讓你有所執著的一種境界現前。
四、除覺分:那麼境界現前怎麼辦呢?這時候你就要用這個“除覺分”。“除”就是審查,審查諸惡覺觀。就是不對的要把它除去,對的當然要保存。不對的就是有所執著,要把執著除去。
五、舍覺分:你除瞭執著,這個時候又有一種“舍覺分”。舍,也就是叫你舍去妄想、執著。你如果不舍去妄想、執著,也就不能得到這個三昧瞭,不能得到這七菩提分。
六、念覺分:舍去這個妄想執著以後,要保存一種念念精進的念。不要忘瞭精進,總要念茲在茲的,念念不忘地修精進,這就是“念覺分”。
七、定覺分:修精進,然後就得到一種定,也就是“定覺分”。這是七菩提分,又叫七覺分。
八正道。第一個是正見:這個“見”是意見的見,還沒有發諸於外,隻在裡邊,在你的意念裡邊有一個見解,這個見就是見解。你的見解要正確,要正當。如果不正當就容易走入邪途,見解正當就走到正當的途徑上。怎麼叫正見?我應該學佛法,佛法是正當的,我應該去學去,這是正見。什麼叫邪見?譬如去學習賭錢、學習遊手好閑、學習懶惰、學習害人,這都叫邪見。所以正見是很要緊的。
第二是正思惟:“見”是意見剛發現,有瞭見瞭,然後就要有正思惟。有瞭見解,然後就要想一想,這是對呢?是不對?譬如:“我想學佛法是人生最正確的一件事,沒有錯。”這是正思惟。邪思惟呢?“我想學佛法這件事情,恐怕沒有什麼用處。現在都科學時代,這佛法講來講去的,都是教人做好事、做好人,現在哪一個人是好人呢?沒有什麼人做好人的,都是做壞人。我看某一個人,他做的事情也不好,然而他又有錢用,又有酒喝。啊!什麼他都有瞭。”這一想學佛法沒有那麼好,於是乎就跟著那邪路跑去瞭。若有正思惟就不會這樣瞭。
第三是正語:有正思惟然後才能說“正語”。正語就是所說的話都是正確的,不會引人入邪途,入那不正當途。說出的話都很正確,也不講一些好像醉話似的,或者好像那個瘋癲的話似的,就講很正確的這種語言,令一切的人聽見,都很歡喜聽,很願意依照著去做去。
第四是正業:有正語,就要找一個正當的職業。正當的職業,就是一般正常人都認為這是一個好職業,不是那一些個犯法的職業。“業”是指身口意三業所造出來的業力,所以我們要有正確的行為,不但要正語,而且身和意也要清凈。身口意三業都清凈,業也就正瞭。
第五是正命:你有正業瞭,你的生命也就正瞭。
第六是正精進:你做正當的事才應該精進,做不正當的事就不應該精進。
第七是正念,第八是正定。這是八正道。
四如意足就是:欲如意足、精進如意足、念如意足、思惟如意足。
四念處就是:念身、受、心、法這四處:觀身不凈、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四正勤就是:還沒有生的善根令它生,已生的善根令它增長,這是從善的方面來講。從惡的方面來講,還沒有生的惡要令它不生,已經生出來的惡念令斷,要令它斷瞭。
五根就是:信、進、念、定、慧之根,也就是信根、進根、念根、定根、慧根。這五種的根生出來瞭,就有五種的力量,信有個信力,進就有個進力,念有個念力,定有個定力,慧有個慧力,這就叫五力。五根、五力合起來是十個;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這是十二個;再加七菩提分、八正道分這十五個,共成三十七道品。
“一旦貫通成聖果”:你修三十七道品,有一天就會豁然貫通,忽然間你就明白瞭,明白就證得聖果瞭。
“偏真有餘乃化城”:你可不要住到偏真有餘的涅槃上,因為偏真有餘涅槃是化城。化城就是這個城是變化出來的,不是真正的城。偏真有餘的涅槃,不是究竟的涅槃,所以你還要往前去修行。
無智亦無得。
藏教菩薩事六度 圓修妙覺理頓明
無智破執空諸相 不得非證瞭法融
於一毫端現寶剎 坐微塵裡轉法輪
此語說出鮮誠信 未悉知音有幾人
“智”就是智慧;“得”就是證得的果位。那麼到這種的境界,智慧也不要瞭,所證得的果位也沒有瞭,什麼希望也沒有。我們一般學佛的人都想要學智慧,有瞭智慧,就證得佛果。現在這個般若智也沒有瞭,所想要得的佛果也沒有瞭,無所得瞭,這是空瞭。但這不是沒有智,也不是沒有得,就是沒有執著這個智慧,沒有執著我要有所得。
“藏教菩薩事六度”:這一個階段,是說的這個藏教菩薩,藏教菩薩就是三藏教的菩薩。藏教菩薩所修的,是有智、有得的法門,這叫事六度。有事六度,有理六度。理六度,就隻有一個理,沒有一個事相,沒有執著瞭。
事六度,就還有所執著,執著什麼呢?執著有眾生可度,執著有佛道可成。執著有眾生可度,這是有智;執著有佛道可成,這是有所得。那麼現在是無智,沒有執著這個事六度瞭。
什麼叫“事六度”呢?事六度就是:
第一、以佈施度慳貪:你若佈施人,行這個佈施度,你就不慳貪瞭。你若慳貪就不能佈施瞭,所以你這一佈施,把慳貪心就度去瞭。
第二、以持戒度毀犯:你持戒,你受持戒律,就沒有染污。非常清凈,好像寶珠那麼樣光明。你若不持戒就染污,染污就是骯臟,也就是不潔凈、不幹凈瞭。你不持戒,就好像一張白紙染上黑墨,越染越黑;你持戒,那白紙本來就是白的,是清凈的。所以持戒就度染污,染污就沒有瞭。
第三、以忍辱度嗔恚:你修忍辱就沒有脾氣,你若有脾氣就沒有忍辱,所以修忍辱嗔恚就沒有瞭。
第四、以精進度懈怠:為什麼我們天天要精進、精進、勇猛精進、勇猛精進,因為你這一精進就不懈怠、不懶惰瞭。不精進就是懶惰,精進就把懶惰給度過去瞭。
第五、以禪定度散亂:修禪定修的時間久瞭,有工夫就會定住瞭。有瞭定力,就不散亂瞭。
第六、以般若度愚癡:般若把愚癡就給度過去瞭。這是事六度。
事六度就是有事相可見,有形像可表現的。譬如你佈施就不慳貪瞭,但還有一個執著:“我這回做佈施,就沒有慳貪瞭。”你若是行理六度,根本就施而未施,佈施也就像沒有佈施似的,不要執著,無所執著。這六度也有很多種,這理六度也就是圓教修的“無作六度”。作出事情一點執著心也沒有,無作,作瞭等於沒有做一樣。那麼沒有作可不能說我就作瞭。施而未施是可以,但是不能說未施而施,不能說沒有佈施也就是佈施瞭,不能這麼樣子講的。你佈施瞭然後像沒有佈施可以,不能說沒有佈施就是佈施瞭。這事六度,是藏教菩薩所修的,所以才說“藏教菩薩事六度”。
“圓修妙覺理頓明”:圓教菩薩修理六度,圓教菩薩也就是妙覺菩薩,和別教菩薩都是修的理六度,所以說“理頓明”,他即刻就明白這是施而未施、度而未度,所以說“無智亦無得”,根本就沒有事六度的執著瞭。沒有這種執著,所以就叫“無智”。
“無智破執空諸相”:“破執”,無智就是破還有般若這個執著。“空諸相”,一切相都空瞭,所以說“無智亦無得”瞭。
“不得非證瞭法融”:“不得”,就是無所得。無所得,也就是不執著證得佛果,就是“上無佛道可成,下無眾生可度”。這不是說沒有眾生可度,隻是度而未度,雖然滅度一切眾生,而“無一眾生實滅度者”,沒有一個眾生是他所度的,這就是沒有執著。“無智亦無得”,就是不要執著這種的智和得。這個“無”就是一個大圓鏡智。在大圓鏡智裡沒有一切執著,這就叫“瞭法融”。
“於一毫端現寶剎”:證得這個境界,就可以在一個毫毛的梢上,現出來一個寶王的剎,這是小中現大。
“坐微塵裡轉法輪”:坐在一粒微塵裡,可以轉大法輪,這是《楞嚴經》上的道理。
“此語說出鮮誠信”:這種話說出來,很少人能相信的。
“未悉知音有幾人”:既然很少人相信,可不知道有多少個是知音人。知音就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虛老(虛雲老和尚)說:“走遍天涯尋知己,未知若個是知音。”
“天涯”就是天的邊,走到天邊去找知己。知己,就是知道自己的朋友。“未知若個是知音”,不知道哪一個是知音的。怎麼叫知音呢?就是知道我說的這個話的意思,這叫知音。我說出的話沒有人懂,這就沒有知音。有人明白這個話的意思、道理,這就有知音瞭。
有人說:“法師!你這一講呀,我明白你說什麼瞭。”那你就是我的知音。若說:“我不明白!”那你就不是知音瞭。或說:“我也明白,也沒有明白。”那你也是知音,也不是知音。
知音不知音,在什麼上看呢?我說偈頌,講道理,誰依照這個道理去修行,誰就是知音。誰不依照這個道理,也不修行,誰就不知音。知音不知音,就是你信不信。你信我所說的道理,就是知音;不信我所說的道理,就不是知音。我所說的是什麼道理?是“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在一個毫毛的頭上現出一個諸佛國度,現寶王剎。寶王剎就是佛說法教化眾生的一個國度。“坐微塵裡轉大法輪”,坐到一粒微塵裡邊,微塵裡邊有多小呢?在那裡邊說法教化眾生。這些境界都是小中現大的境界。你明白這些境界,就是知音;若不明白,就要學佛法,等你也可以坐到微塵裡轉大法輪的時候,就明白瞭。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
無修無證無所得 有相有為有盡時
菩提薩埵悟斯理 依據般若彼岸齊
心無掛礙離報障 性具真空泯言思
寄語來賢求諸己 頭上安頭最愚癡
“以無所得故”:前邊講瞭“無智亦無得”,“無智”,沒有這個藏教菩薩事六度的智慧;“無得”,無得二乘有餘的涅槃。
“以無所得故”,“無所得”是本經的用,力用。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有什麼用處呢?就是破去你的執著,令你沒有執著有所得的心,執著證果的心,要證而無證,無證而證。
怎麼叫“證而無證”?你證得這個果,不要有得果的這種執著;沒有這種執著,這才是真正地得到究竟涅槃。所以“無所得”是本經的用處。
“菩提薩埵”,菩提薩埵就是菩薩。“依般若波羅蜜多故”,他依照般若波羅蜜多這種深智慧的法去修行。修行得到什麼呢?得到“心無掛礙”。我們人得不到自在,就因為有所掛礙。有所掛礙就不能自在,無掛礙就得到自在。無掛礙就是破除報障。現在講到本經的宗趣和力用瞭,“以無所得”能“破除三障”,“以無所得”和“破除三障”這種的力量。無所得就是本經的一種宗趣,破除三障就是它的力用,本經的宗旨就是以實相無所得為宗。
現在所講到的文“以無所得”講到本經的宗趣和力用。本經的宗趣——無所得,本經的用——破除三障。現在因為“無所得”的緣故,“菩提薩埵”,就是菩薩他依照深般若這個法門來修,就破除報障瞭。“心無掛礙”就能破報障。障有三種:報障、業障、煩惱障。你有所掛礙,這個報障就破不瞭。無掛礙就是怎麼呢?就是得到人空、法空,證得人、法二空這種境界。所以這叫“心無掛礙”。
“無修無證無所得”:到這種程度也無修瞭,為什麼?修完瞭。也無所證瞭,為什麼?已經證得瞭。他已經“所作已辦,不受後有”瞭。他所應該做的事情做完瞭,大事已畢,所以叫無證、無所得。那麼無修、無證是不是能有一個所得呢?也無所得。你若有一個所得,就有所執著。
“有相有為有盡時”:你如果要是著到相上,或著到有為法上,這都是有盡,有窮盡的時候,不會永遠無盡的。你若想無盡就要無修、無證、無所得。你什麼也無所得瞭,這時候就是無掛礙瞭。
“菩提薩埵悟斯理”:Bodhisattva、菩提薩埵是一樣的,什麼叫“Bodhisattva”呢?在中國人叫菩薩,具足就叫Bodhisattva,這是印度話,翻譯成中文,“Bodhi”翻成覺,“sattva”就翻譯成有情,Bodhisattva就是覺有情,覺悟一切有情。什麼是有情呢?這個“有情”不是單單指人說的,凡是有血、有氣、有生命的都叫有情,沒有生命的就叫無情。
菩薩覺悟一切有情,令一切有情都得到覺悟,得到和他自己一樣的覺悟。也就是他自己會念“楞嚴咒”,也願意其他人也會念“楞嚴咒”。不是說單單我自己會念,我不歡喜讓其他人念,表示自己和其他人不同,不是這樣子。也就是自己得到什麼利益,也歡喜其他的人得到什麼利益。我自己聽經得到聽經的好處,我明白做人學佛的道理,我也勸我的親戚朋友都來聽佛法,學佛法,都得到同樣的好處,這也叫覺悟有情。
“菩薩”又有另外一個講法,是有情中的一個覺悟者。這個菩薩他原來是什麼來的呢?原來也就是一個有情的眾生,不過他得到覺悟瞭,他是眾生之中的一個覺悟者。因為他在眾生之中得到覺悟,所以現在他也要覺悟一切眾生,這就是“菩薩”的意思。
菩薩又有通教菩薩、別教菩薩、圓教菩薩、藏教菩薩,藏、通、別、圓四教都有菩薩。你心量小,就是藏教的菩薩;你心量再大一點,就是通教的菩薩;你心量再發得廣大一點,像普賢菩薩或者觀世音菩薩、地藏王菩薩、文殊師利菩薩,這就是圓教的菩薩;你若比圓教差一點,就是別教的菩薩。
又有十地菩薩:初地菩薩、二地菩薩、三地菩薩、四地菩薩、五地,乃至十地菩薩。菩薩也有很多種,不是隻是一種菩薩。菩薩裡邊又有千差萬別,就好像我們人有很多的階級一樣。總而言之,菩薩覺悟前邊所說“無所得”的這個道理,他明白“心無掛礙”這種的法,所以他“心無掛礙”瞭。
“依據般若彼岸齊”:他依照這個深般若,登到彼岸。“彼岸齊”,就是波羅蜜,就是到彼岸瞭。
“心無掛礙離報障”:你這個心沒有掛礙,就離開你這個報障瞭。什麼叫報障呢?我們這個身體就叫報障。為什麼我們有這個身體?就因為有所掛礙。你若無掛礙瞭,也就是苦樂一如,也無苦、也無樂;也就生死一如,也沒有生、也沒有死,生也就是死、死也就是生,生死毫不動於衷。苦樂一如也就是順逆一如,在順的境界是這樣子,逆的境界也是這樣子。總而言之,沒有什麼事可以把他的心給搖動的。為什麼不能搖動他的心呢?因為他無掛礙瞭。有所掛才有所礙,無所掛就無所礙。
這“掛”是怎麼樣呢?就是吊上,在這兒掛著。“礙”, 就是障礙,有所障礙。你若無所掛,根本就沒有一個掛,又怎麼會有個礙呢?你能無掛就無礙,所以說“無所掛礙”。無掛礙,也就是瞭生死瞭,這時候是“生死即涅槃,煩惱即菩提”。
二乘人在他沒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你就告訴他:“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他就慌上來瞭,就要跑瞭,說:“我從來沒聽見這個法,怎麼‘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這個我不相信!”二乘人不相信這種道理,所以現在說的是菩薩。
菩薩悟得“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隻要你能回頭轉身,能以一回頭就是瞭。就是你一轉、一轉身也就是瞭。為什麼我們不明白菩提?就因為我們背覺合塵。你再能背塵就合覺瞭。“心無掛礙”,這個時候對生死、苦樂、順逆一切的境界都無動於衷,這就無掛礙。這個時候就離報障瞭,這個身體的障礙就會離開瞭。
我們為什麼離不開這個身體?因為我們把身體看得很重。所有的人求名、求利,日夜奔波忙碌,為的什麼?就為瞭這個身體。想法子給這個身體做個好好的奴隸,做個好好的牛馬,不願意對不起這個身體。可是這個身體對你毫不客氣,
為什麼呢?你對它再好,啊!好像那個波斯匿王做皇帝,在孩孺的時候,膚腠也潤澤,氣血也充滿;等到老的時候,就“發白面皺,逮將不久”瞭,發也白瞭、面也生瞭水波浪瞭。面上的皺紋就好像大海的波浪似的,在這臉上一層一層的走。“逮將不久”,很快就會死瞭。這都是因為有掛礙,掛著這個身體就有報障。你若無掛礙瞭,不執著這個業報的身,就是無我瞭,無我就沒有報障瞭,所以才說“心無掛礙離報障”。
“性具真空泯言思”:你這個自性,你這個佛性,具足真空實相這個道理。但是你若達到自性的真如本體,那沒有什麼話可講瞭,也沒有思想可思瞭,這叫“泯言思”。
“寄語來賢求諸己”:“寄語”,我有一句話要告訴將來的賢人、將來的修道人。怎麼樣呢?“求諸己”,你若想要無所得、無掛礙,就要求諸己,不是向外馳求,不是到外邊去找這個道理。“無修、無證、無所得”這個道理,是要“求諸己”,你自己回光返照、反求諸己,才能得到的。
“頭上安頭最愚癡”:如果你向外去找,到外邊去找這個道,那你就是一個最愚癡的人。就好像在這個頭上又安一個頭,這是不是最愚癡呢?這是最愚癡一等人。不要頭上安頭再向外馳求,要回光返照,回頭轉身。回頭,就回過頭來;轉身,你就把身轉過來,就得到瞭。你若轉不過身來,那你就得不到。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
無掛礙名真放下 再無恐怖業障除
遠離顛倒生相破 夢想粗細沙惑如
三障消融圓三德 六根互用證六通
會此妙理親受用 知者易悟昧難途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這是說你若是無所掛礙,就沒有恐怖,就不怕瞭。沒有恐怖,就能遠離顛倒夢想,一切的顛倒也沒有瞭,一切的夢想也沒有瞭。沒有恐怖就破除你的業障,沒有顛倒夢想就破除你的煩惱障。
這個“無掛礙”是很不容易做得到的,好像說我什麼都不想,我就想我的父親、母親。不錯,這是孝道,雖然是孝道,但這也是掛礙。或者說我什麼都不想瞭,我就想著我的兒子和女兒。這是一種慈悲心,雖然是慈悲心,也是一種掛礙,這是好的掛礙。
又或者說我有個朋友,很久沒有見面瞭,我朝思暮想,早晨也想、晚間也想,雖然這麼想,但是就見不著面,這也是掛礙。總而言之,你放不下的就是掛礙,你能放下就是無掛礙瞭,所以說“無掛礙名真放下”,這才是真正的放下瞭。
講到這個地方,我想起我在中國的時候,在蘇州靈巖山遇到一個真正放下的和尚。這個和尚是參禪的,一天到晚參禪打坐,他的名字叫大休。我在去年暑假的時候講過一次,不過有很多人沒有聽過,所以再講一次。或者不是很多人,隻有一、兩個人沒有聽過,我給這一、兩個人講一講,那些很多人,再聽多一次,記得熟一點。所以這個講經我不怕講得多。
好像某人昨天晚間講《楞嚴經》,說有很多人懂瞭,他就不講瞭。這個,你初次講經的,不論有人聽,沒有人聽,你自己要懂就應該講。你自己要不懂,也不要說很多人都懂瞭。自己要不懂,就說不懂,不要說籠統話,不要說:“噢,你們大約都懂瞭,我不要講瞭。”
你初次練習講經,應該要腳踏實地,實實在在的,講出一句話,就好像一千斤、一千磅的大石頭落在地上,地就砸出一個坑來,誰想不聽都不可以。我這一句話,放到人的心裡去,你的心裡沒有辦法不接受。就是有人聽經,沒有人聽經,你講過一次這都是可以的,不要偷工減料。好像蓋房子似的,明明應該用八寸方(材料),噢,我現在用四寸就可以瞭,不用大的,我這能便宜一點,這叫“減料”。 “偷工”,好像應該做八個鐘頭,我做六個鐘頭。那兩個鐘頭,我也就馬馬虎虎地說:“噢,我做六個鐘頭。”講經不可以這樣子,要實實在在去講經。不管有人懂不懂也講,你懂,我或者講比你道理更清楚一點。
再者,我現在跟你們講,你不要一定跟著我講的道理去講。你自己可以——美國人講“自由發展”,你自由發展。你要按照你的意見,對經典有什麼意見,你發揮出來,把它提出來,這才有新的發現,才能有創造性。
好像那個道生法師,一般講經都說:“闡提無佛性,不能成佛。”道生法師說:“闡提也有佛性,也能作佛。是不是這樣子?”大傢都反對,一般人都反對,可是那個石頭點頭瞭,石頭“嗯”點頭瞭。這叫“生公說法,頑石點頭”。
因為什麼頑石點頭?就因為他有新的發展,有新的發現。你不要盡跟著我的那個路去跑。我這是真正的一種民主做師父的,如果不是民主師父不可以的。你一定要跟著我,你不跟著我,你就是逆徒,你就是罪大惡極,將來墮地獄。我不是這樣子,我是“自由發展”,因為現在到美國要自由發展。誰有誰的智慧嘛!我不能把你的智慧,好像這個茶杯似的,把你的智慧蓋茶杯裡,不放出去。所以你們現在沒有智慧,愚癡得不得瞭,沒有新發展。
昨天,好像果前和果明收到臺灣的一封信,這果明呢,就有點小聰明,拿去叫我來看。這並不是給我添麻煩,這要清楚,“噢,這點小事不要驚動師父,給師父添麻煩,不可以的。”他知道拿去給師父打開這封信,這雖然一點小事啊,顯出你的心目之中還有一位師父,沒把他師父忘到九霄雲外去。沒有現在才能走呢,就想飛瞭,沒有這樣子。就像那小鳥似的,沒有能走路,它就想張開翅膀飛瞭,懂不懂這個道理?
那麼現在果明還知道,要把這封信交給我,打開看,究竟他是什麼用意?我不管他,但是我知道這是他心裡頭還有一個師父,眼目之中還沒有把師父看不起。所以,我昨天很高興,今天這個高興還沒有完瞭。我很高興:“噢,我有這麼懂規矩的徒弟”。
在靈巖山,這個大休禪師,他專門參禪打坐,以後就真放下瞭。怎麼放下呢?我告訴你,他寫瞭一幅對聯,他說:“無大無小無內外,自修自瞭自安排。”
無大,也沒有大;無小,也沒有小;無內外,也沒有內、也沒有外,你說這是個什麼?“自修自瞭自安排”,我自己修、自己瞭,自己安排自己的事情。
他安排什麼事情呢?很奇怪的,他在那個石壁上鑿出個窟窿來,這窟窿正能坐下一個人。他又用石頭做瞭一塊石門,這個石門又用鐵鑿上,可以開、可以關的。他就自己坐進那石壁裡,把石頭門關上,就瞭瞭!“自修自瞭自安排”,你看,自己坐在裡邊,把石頭門關上,就圓寂瞭、入涅槃瞭!你說這多簡單。
他也沒有徒弟,所以也沒有徒弟去受戒,拆開一封信叫師父看,連這個麻煩都沒有,所以這是真放下瞭。沒有收過徒弟,也沒有很多的麻煩事情,這就叫“無掛礙”。
有徒弟也得有掛礙,有這個掛礙,也就有開一封信的麻煩。將來的麻煩還不知有多少,麻煩也就是不麻煩,掛礙就是無掛礙(笑)。
“無掛礙名真放下”:什麼都不執著瞭。
“再無恐怖業障除”:為什麼恐怖?就因為有業障;你沒有恐怖,業障也沒有瞭。
“遠離顛倒生相破”:我們眾生就是顛倒,若能離開顛倒,就是生相無明也破瞭。
“夢想粗細沙惑如”:你若沒有顛倒,也就沒有夢想瞭。沒有夢想,也就沒有粗惑、細惑,也沒有塵沙惑瞭,都是合真如的妙理瞭。
“三障消融圓三德”:這時候你的三障——業障、報障、煩惱障都消融瞭。“圓三德”,解脫德、般若德、法身德,這三德也圓滿瞭、圓融瞭。
“六根互用證六通”:你能以六根互用,每一根有六根的這個妙用,這你就能得到六通瞭。
“六根”就是眼、耳、鼻、舌、身、意。每一根有每一根的妙用,但是現在六根互用,每一根都有六種的妙用。“證六通”,你這時候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盡通、神足通,都會證得瞭。
“會此妙理親受用”:你明白這種微妙的道理,你自己就會得到真正的受用。
“知者易悟昧難途”:你明白瞭,就容易覺悟這個道理;你若不明白,就會誤入歧途,就會走錯路。
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德無不備諸障蠲 究竟圓寂號涅槃
過去未來及現在 三世諸佛本同源
依此般若波羅蜜 至正等覺無上仙
行人但能勤精進 何愁不獲法性田
“究竟涅槃”,因為你把這個報障破瞭,業障也破瞭,煩惱障也破瞭,就會遠離這個顛倒夢想。這個夢,夢想由《心經》這句話來研究,我們所有的九法界眾生都在做夢呢!菩薩做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夢,他要成佛道、要度眾生,這都是在做夢。緣覺所做的夢,就做什麼夢呢?做獨善其身的夢。他住到深山穹谷裡邊去,做一個自瞭漢,這叫獨善其身,沒能兼善天下,這也是做夢。聲聞呢,就做偏空的夢,做偏真有餘涅槃的夢。天人呢,就做一種安樂的夢,他在那地方受勝妙樂,覺得非常快樂,非常自在,非常安樂。
人就做名利夢,求名哪、求利哪、發財哪、升官哪,在這一生之中顛顛倒倒,以苦為樂,天天這麼忙碌,無非是做的這個名利夢。阿修羅做什麼夢呢?阿修羅做鬥爭的夢,好像現在某一個黨和某一個黨去鬥爭,這都是阿修羅的境界。阿修羅就是好鬥爭,所以就做鬥爭的夢。地獄就做受苦刑的夢,餓鬼就做饑餓的夢,畜生就做愚癡的夢。所以九法界裡,每一個法界都有它的夢,唯獨佛是究竟涅槃,沒有夢瞭,所以才說究竟涅槃。
“涅槃”,“涅”者是不生,“槃”者是不滅。不明白佛法的人,就說涅槃就是死瞭。這個“死”和死不同,怎麼說呢?這個“死”是你願意死,這個“死”是你知道死,這個“死”是你明白死。
怎麼叫願意死呢?因為你“所作已辦,梵行已立,不受後有”。你所應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瞭,梵行已立,清凈的行已經立出來瞭,不受後有瞭。不受後有,你就願意入涅槃,到不生不滅這個境界去。
這個入涅槃是預知時至,你預先會知道:“喔!我預備在什麼時候入涅槃瞭,我去圓寂瞭。”所以這是知道你的死。
怎麼明白死呢?你在將要入涅槃的時候,是明明瞭瞭,身無病苦、心不貪戀、意不顛倒。身也沒有病,也沒有痛苦,心不貪戀,這個心對財、色、名、食、睡,這五欲都不貪瞭。心不顛倒,一般人將要死的時候,意念就顛倒瞭,神智就不清瞭。有修行的人將要入涅槃的時候,是自己明白,“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我要入涅槃瞭。”向大傢講得清清楚楚的,這個就叫明白。
涅槃並不是死,涅槃是沒有生,也沒有死瞭。為什麼你會死?就因為你有生。你若沒有生,就沒有死瞭。所以就“究竟涅槃”瞭。
“德無不備諸障蠲”:怎麼叫“究竟涅槃”呢?德行圓滿瞭,一切障礙也都沒有瞭,這就叫圓寂,也叫涅槃。
“究竟圓寂號涅槃”:這個“圓寂”是涅槃的翻譯。涅槃是梵語,翻譯成中文就叫圓寂,意思是道無不圓,德無不寂。修道已經圓滿瞭,德已經到寂靜處瞭,也就是到那個至極處,和常樂我凈的涅槃德相契合瞭,所以就得到寂靜的樂瞭。“號涅槃”,這就是個涅槃。
“過去未來及現在”:不單菩薩依照這個法門來修行,就是過去世諸佛、現在世諸佛、未來世諸佛,這三世諸佛也都是這樣修行的。
“三世諸佛本同源”:三世諸佛都是依照這個深般若、妙智慧來修行,才得到這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到無上正等正覺的。“無上”,沒有再比它高上的瞭,是什麼呢?就是佛。
“正等”,這是菩薩。“正覺”,這是二乘。正覺就和凡夫不同,凡夫因為不覺,所以做錯瞭他也不知道是錯,做錯瞭不知道改悔,這叫不覺。正覺就是二乘,二乘是聲聞、緣覺,他因為得到正覺,正當的覺悟,所以和凡夫不同。但是他沒有能正等,沒有得到菩薩六度萬行,不能行自度度他、自利利他這種的菩薩道。他是一個自瞭漢,隻管自己,不管其他人,所以沒有能正等。菩薩得到正等瞭,正等就是正等於佛,就叫等覺菩薩。這等覺菩薩和二乘又不同瞭,二乘是自瞭漢,菩薩是自利利他的。菩薩雖然正等,可是沒能無上,唯有佛是無上,叫無上士、調禦丈夫,所以他的果位叫無上正等正覺。
“依此般若波羅蜜”:三世諸佛都依這種的妙智慧、深般若才到彼岸。
“至正等覺無上仙”:“至”當個“到”字講。“無上仙”,就是佛,佛也叫大覺金仙。
“行人但能勤精進”:修行的人隻能向前勇猛精進,不可以向後退,不可以“一日曝之,十日寒之”,曬一天太陽,就放到雪櫃裡去冰凍十天。修道要年年修、月月修、日日修、時時修、刻刻修,刻刻精進、時時精進、日日精進、月月精進、年年精進,所有一切時、一切處都要精進。不是今天精進,明天就往後退瞭;也不是向前走一步,向後退四步。不要這樣子,這樣子就不是精進瞭
“何愁不獲法性田”:你若是能精進,就能得到這個“法性田”。用田來譬喻法性,田你有種就有收獲,隻要你勤耕耘就會收獲的。
法性田,就是你自己修這個法身,自性圓滿就成佛瞭,也就好像法性的田長出來,有結果瞭。好像有一個人行精進,他一晚間沒有睡覺就修道。修瞭一晚間怎麼樣呢?他白天睡覺,這也等於不修行一樣的,也談不上精進。不是說:“你們都睡覺,我不睡覺,我來修道。”然後白天人傢不睡覺你睡覺,這就不是精進瞭。你晚間不睡白天睡,一樣的。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
是大神咒難窮測 是大明咒照三千
是無上咒臻覺果 無等等咒至極巔
除一切苦輪回息 真實不虛各向前
以上顯說深般若 略解東西祖師禪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故知”,因為上邊所說這種種的道理,所以就知道這個般若波羅蜜多,這個妙智慧到彼岸這個法,這就是大神咒。
什麼叫大呢?大,是對小而言大。這個大是大而無外的大,再沒有什麼東西在這個大的外邊,若有東西在這個大的外邊的,這個大就不算大,它是小。因為它是大而無外,就沒有再比它大的瞭。
“神”,怎麼叫神呢?神就是不可思議。這個“神”字和“妙”字的意思差不多,不過“妙”是個不動的意思,“神”是個動的意思,有一種動。“妙”是在那兒不動而洞瞭一切、明瞭一切,所以它不用動。這個“神”呢,不動它就不神瞭。所謂“神通神通”,通就是通過去瞭,這個“通”也就是動的意思。
佛在他方國度教化眾生、成道、入涅槃,這個“妙”在這兒不用動就知道瞭;這個“神”呢?要到那個地方才知道。好像火箭要到月宮裡去,才知道月宮的泥是什麼樣,土是什麼樣,月球是什麼構造的,怎麼一回事它知道瞭,這是有一點“神”。這個“妙”是不用到那地方,就已經知道月球是怎麼回事,也不必用算術來算,也不必用科學的理論來推論就知道瞭,這就是“不動道場,而覺瞭一切”。“神”就要動道場,要到那個地方才知道。
究竟“神”是個什麼樣子的呢?它有形相沒有?這大神咒是沒有形相的,所以說“難窮測”。“咒”,什麼叫咒?英文叫什麼?mantra。什麼叫 mantra?mantra,叫你慢慢地念?不是的。這個咒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它有四個意思。
第一個意思,所有的咒都有鬼神王的名字,好像毗舍遮、鳩槃荼,這都是鬼神王的名字,你一念這些鬼神王的名字,那些小鬼、小神,就都老實瞭。為什麼?他會想:“喔!你怎麼認識我們這個鬼王?你怎麼認識我們這個神的王?”所以這些小鬼和小神就不敢不守規矩瞭,就要老老實實的。
第二個意思,咒就好像軍中的密號似的,軍中的密號就是軍中的口令。在軍隊裡頭每一天都有不同的口令,這口令隻有自己人才知道,外邊的人就不知道。
譬如今天的口令是“勝利” victory,整個軍隊都知道這是今天的口令。如果我見到一個不認識的軍人,就問:“口令?”他說:“勝利。”這就對瞭,大傢知道這是自己人瞭。如果我問他:“口令?”他答:“吉祥。”這就不是瞭,就要開槍、就要打瞭。為什麼呢?因為你不是自己人。
這個咒就和這口令一樣的。我們在這兒念咒,那鬼神一聽:“這是我們的口令,是這樣子。”它們就都老實瞭,就都守規矩瞭。如果不是,它們就要和你來鬥一鬥瞭。
第三個意思,咒是一種秘語,秘密的語,其他人不知道,隻有這個人他才知道。知道怎麼樣呢?就好像有一個本來很窮、很微賤的人,跑到外國去瞭,外國人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就說:“我就是某某國的國王,因為國傢政變,軍人倒戈,所以我偷著跑出來,跑到這裡來逃難。”這個國王也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是假的。本來是個假的,以為他是真的,就把公主嫁給他做太太瞭。
和國王的女兒結婚以後,這個窮賤的人就自以為:“我這是國王的身分瞭。”本來不是國王,就裝模作樣地,一天到晚地發脾氣,too much temper,發脾氣,脾氣很大。
有一個認識他的人,知道他原來隻是一個窮賤的人,就來對這個公主說:“他再要發脾氣,你隻要說幾句話,說‘本來是一個貧賤人,遠遊至他國,何必這麼多嗔呢?’他就不敢再發脾氣瞭。”公主這麼一講,這個人想:“喔,她知道我的根底瞭。”真的就再也不敢發脾氣瞭。咒也就好像這個意思似的,你一念咒,鬼神以為你知道它的根底,知道它是怎麼回事瞭,所以也就不敢對你不守規矩瞭。
第四個意思,咒是諸佛的心印、密語,唯佛與佛才能知道,其餘的眾生都不知道,所以咒語不翻。雖然不翻,但是一句咒語念出來,也是“一音演說咒,眾生隨類各遵守”,每一類眾生聽到這個咒他都明白。我們人雖然不明白,可是鬼明白、神也明白,畜生、阿修羅他們都明白,妖魔鬼怪都明白,所以你一誦咒,它們就都老實瞭。
就好像有一個國王,向他的臣下要“先陀婆”。這“先陀婆”是梵語,有四種東西都叫這個名字。這四種東西是什麼呢?鹽也叫先陀婆,水也叫先陀婆,大小便那個東西也叫先陀婆,還有馬也叫先陀婆。所以這國王說:“我要先陀婆。”所有的臣子都不知道他是要鹽、是要水、是要大小便那個東西,還是要馬,不知道。這有智慧的人,一聽他在什麼時候要,就知道他在要什麼。
譬如他吃飯的時候要先陀婆,當然他就不會要大小便那個東西瞭,一定是要鹽瞭;他走路的時候要先陀婆,一定就要馬瞭;看他渴瞭的時候要先陀婆,一定就是要水瞭;那麼看他也不渴、也不是吃飯、也不是走路的時候要先陀婆,當然就要大小便那個東西瞭,所以這有智慧的人一看就知道瞭。咒雖然也有很多的意思,總而言之,你一念出來,有智慧的鬼神聽見,它就懂瞭;其餘不懂的,也就要跟著那個懂的去做瞭。
“是大神咒難窮測”:“難”,就是很困難,很不容易的;“窮”,就是窮盡瞭;“測”,就是推測。言其這個大神咒,你沒有法子想象它,沒有法子能知道它,也就是不可思議的一種境界。
以前我講過這個“妙”字和“神”字。這個“神”也是一種不可思議,但它是屬於動的;“妙”也是不可思議,但它是屬於靜的,動靜都不可思議的。動中的不可思議就是神,靜中的不可思議就是妙,所以神也就是妙,妙也就是神,若不神也就不會妙,若不妙也就不會神。所以這“大神咒難窮測”,是沒有法子知道。我現在講,也沒有法子把它講得明白,因為它太神瞭、太妙瞭。如果不是神妙就可以講得出來,神妙是講不出來的。
“是大明咒照三千”:這《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也就是大明咒。大明就是如來大光明藏。大光明藏——大明咒,照破所有的一切黑暗。你要是念《心經》,把你無始劫以來,生生世世那種黑暗的煩惱無明都會破瞭。照破你自己的無明煩惱,這是向內來說。要向外來說,就是照遍三千大千世界,你念這個大明咒就會放光,這一放光就照遍三千大千世界,所以說“是大明咒照三千”。
三千大千世界這是外邊的世界;我們自己自性的煩惱能照破瞭,這是內裡的世界。這是內而外,外而內,內外都光明瞭。內外光明這就是你的智慧顯現瞭,這種光明就是你的智慧本體。你本有的智慧現前瞭,就照三千大千世界。
“是無上咒臻覺果”:“無上咒”,沒有再比它高上的,就是到佛的果位上,佛的果位上叫“無上”。你一念這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就會由凡夫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佛地去,走到覺果上去,所以叫“臻覺果”。“臻”就是到瞭,到那個覺果的地方。
“無等等咒至極巔”:“無等等咒”,無等就是沒有再可以和這個等瞭,這也就是到最終的那個佛果,最終的那個究竟覺,所以說“至極巔”,到峰頂上瞭,好像山似的到那峰頂上瞭。
“除一切苦輪回息”:你看!最要緊的是這個“除一切苦”。如果它不能除一切苦,那就是沒有什麼大用處。“能除一切苦”,什麼苦都可以除。無論是三苦:苦苦、壞苦、行苦;或者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還有最難降伏的五陰熾盛苦,都能除去。這五陰熾盛苦是最不容易除,可是它也能除去。
“輪回息”,脫出輪回才能輪回息,如果不脫出輪回,這輪回不會息的。這就是要瞭生死、出輪回,所以說輪回息。並不僅僅把這三苦、八苦沒有瞭,就可以瞭生死、出輪回,要怎麼樣子呢?要把見愛苦瞭瞭、欲愛苦瞭瞭、色愛苦瞭瞭、無色愛苦瞭瞭、無明愛苦瞭瞭,這五住要究竟,二死永亡,才能瞭生死。
五住,就是方才說的,也有的叫見愛住,就是見愛的煩惱;欲愛住,欲愛的煩惱;色愛住,色愛的煩惱;無色愛住,無色愛的煩惱;無明的煩惱,這是五住。怎麼叫“住”呢?“住”就是堅牢的意思,堅固的意思,在這兒不動瞭。
譬如這個“見”,你一見到這個境界,就對境起貪愛,對著這個境界生出一種貪愛心。沒有看見的時候,沒有這種貪愛,一看見瞭生出一種貪愛,這叫“見愛住的煩惱”。欲愛住這是欲界天,色愛住這是色界天,無色愛住這是無色界天。這無色界天雖然它壽命長,但是煩惱還沒有斷,無明也沒有斷。無明愛住是無明煩惱。這五住也叫無明苦、無色愛苦、色愛苦、欲愛苦、見愛苦。我們一般人都著住到這上面,著住得非常堅牢,所以叫五住。這五住的煩惱若詳細講,很久也講不完的,現在就講講這個名字。
“二死永亡”,“二死”,有的沒有聽過經的人就說:“喔!二死,要死兩次?”這個是兩種的死,不是死兩次。
人有兩種的生死,不是一種的生死。兩種的生死是什麼呢?分段生死和變易生死。什麼是“分段生死”?就是你有你一分,我有我一分,這叫分;你有你的身段,我有我的身段,這叫段。我五尺八寸高,他就六尺多,比我更高,所以我叫他將來做一個高僧,現在還沒有做高僧,等將來。由生那一天到死那一天,這也是一段;由你腳下邊到你頭上邊,這都是段,這叫“分段生死”。“變易生死”,四果阿羅漢斷瞭分段生死,但還沒瞭變易生死,這變易生死要菩薩才能瞭。
“菩薩”,說起這菩薩的名是很神聖的,中國人說菩薩,這是一個簡稱,具足就叫Bodhisattva(菩提薩埵)。有的人不是菩提薩埵,他卻自認他是菩提薩埵;有的人是菩提薩埵,他卻不承認他是菩提薩埵。你看!這很奇怪的,不是菩提薩埵,他說是菩提薩埵,是菩提薩埵,他說不是菩提薩埵,你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的,他又說是;是的,他又說不是。不是的就不是,是的就是,不用說。那菩提薩埵不是自己賣招牌,自己賣報紙說:“你認識我不認識我呀?我是菩提薩埵呀!”不是這樣的,是怎麼呢?
這個菩提薩埵,要存菩薩心腸、行菩薩行,做菩薩事,不是口頭上說:“我是菩提薩埵。”就是菩提薩埵瞭。在口頭上說“我是菩提薩埵”的,那就是魔障鬼、業障鬼。為什麼呢?就好像有一些個邪神外道扶鸞的,他就冒充:“我是關帝公,關帝公來瞭!”其實怎麼樣?其實他隻是個小鬼,甚至於連小鬼都不是,他就是一個畜生變的,那種邪知邪見的黃皮子(黃鼠狼),就像《法華經》講的那個鼬鼠,它去冒充這個神、那個神的。真正是菩提薩埵,不必說:“嘿!你看我是菩提薩埵。”好像美國總統無論到什麼地方,都不用自己介紹說:“嘿!我是美國總統,你認識我不認識我呀?”不用這麼講嘛!他不自我介紹大傢也都知道,這尼克松美國總統來瞭。所以不必自我賣報紙,說:“我是菩提薩埵。”不必的。
所以你是菩提薩埵,人也認識你;不是菩提薩埵,人也認識你。那麼菩提薩埵是有什麼證據呢?我告訴你,菩提薩埵瞭瞭二種生死,分段生死瞭瞭,變易生死也瞭瞭。什麼是變易生死?一念生一念滅,沒有在那個定中,這就是變易生死。
“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常常在定裡頭,那就瞭生死瞭。瞭瞭分段生死和變易生死,這才是真真實實的菩提薩埵,但是你可不認識,妙也在這個地方。真菩提薩埵,你不會認識的,你若認識真菩提薩埵,那你也是菩提薩埵瞭。分段生死瞭瞭,變易生死也瞭瞭,五住也究竟瞭,二死永亡瞭,這才真正叫除一切苦;輪回瞭瞭,這才是真正的菩提薩埵。
“真實不虛各向前”:“真實不虛”,絕對不是假的。“各向前”,你趕快向前去修行。你願意做菩提薩埵嗎?願意做菩薩,就向前去修行,向前勇猛精進。不要學那個懶惰的沙彌、懶惰的比丘、懶惰的居士,一天到晚睡大覺,眼睛總睜不開。今天我踢他兩腳,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說:“唉!就快變蛇瞭,你趕快地醒來。”也不知道他看清楚沒看清楚,就“呀呀呀”的,我看瞭就很好笑的。
“以上顯說深般若”:以上所說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都是顯說,後邊這幾句就是密說瞭。
“略解東西祖師禪”:我前邊所作的偈頌,這是略略地解釋解釋東方祖師,和西方祖師坐禪的方法。
坐禪的方法是什麼呢?前邊第一首就說:“回光返照觀自在,覺悟有情即薩埵。”你要回光返照,人人都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你想要得到如來智慧德相,必須要不執著。你能不執著,能回光返照,你把這一些個偈頌讀熟一點,你就去參禪打坐。東方祖師的道理在這裡邊,西方祖師的道理也在這裡邊。
以前所說的東西,是指印度和中國,印度叫西方,中國叫東方。現在的東西不是印度也不是中國,是哪國呢?東是東方,西是西方,這個方向還沒有變,可是境界是改瞭,東就是東方人,西就是西方人。東方的祖師很多瞭,現在就像流水似的,流到西方來瞭,西方現在也就要出祖師瞭。那麼你們誰願意做祖師,就不要盡掛著睡大覺,那就可以辦得到瞭。
現在這個東也不是東,西也不是西瞭,所謂“不是東西”,連南北也沒有瞭。為什麼呢?現在的人和月球拉攏上關系,所以我們這一邊又不知道到哪一邊去瞭,南北東西都沒有瞭。現在我們都成瞭一元化,都成瞭一個中。中也沒有個中,變成“大而無外、小而無內”,也沒有大小,也沒有內外瞭。就是我以前講的“無大無小無內外,自修自瞭自安排”的境界。你們若能“無大無小無內外,自修自瞭自安排”,你看那有多妙呀!那真是一點麻煩也沒有瞭。
到這“無大無小無內外”的境界,究竟是個什麼?你若明白,不要我說你也明白瞭;你若不明白,我說出來你也不明白。
今天我們結經瞭,把後面這幾句偈快點講完。“無大無小無內外,自修自瞭自安排”,還是像咒的四個意思似的,你也想不起來,我也忘瞭。
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咒乃密分匪思量 如王詔旨僉同遵
亦似軍中秘密令 問答不符便執行
大乘妙理離分別 凡夫知見妄緣真
因指望月指非月 藉咒明心咒即心
這個咒沒有翻的,翻譯不出來,這叫翻字不翻音,是五不翻之中的翻字不翻音。所以就不講它瞭,講瞭附會牽強,也是沒有什麼意義的,現在講這個偈頌。
“咒乃密分叵思議”:咒是屬於密教的,密教你不能用想的。 “叵”,你不能用一種思想來想它是怎麼一回事,是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的。
“如王詔旨僉同遵”:這有個比喻,前幾天我講的四種比喻,有一個比喻就是如王詔旨。“僉同遵”,國王有一個詔書下來,下邊一切臣民都要遵守它。
“亦是軍中秘密令”:也好像軍中秘密的口令似的。前幾天我不是講,軍中的口令,譬如說今天的口令是“勝利”,兵和兵一見著就問:“口令?”若是回答:“勝利。”他就知道是自己人,沒有話講瞭。如果他問你:“口令?”你說:“吉祥。”那就錯瞭,對方就會開槍打你瞭。軍中因為人太多,得有這麼一個秘密的口令,每一天都不同,這才不至於拿外邊人當自己人,這個咒也是這個意思。
“問答不符便執行”:你答不上這個口令,他就要執行他的任務瞭。
“大乘妙理離分別”:般若屬於大乘法,大乘這種不可思議的道理,是沒有分別的。掃一切法,離一切相,隨說隨泯。這個般若法是隨說隨就瞭瞭的,沒有的。
“凡夫知見妄緣真”:凡夫這種的知見、見解,以妄想來攀緣,執著一切有形有相的,執著這個影子,認為這是真實的,就是認賊做子瞭。
“因指望月指非月”:經典是指你一條修道的路,也就好像用指頭指這個月亮。你用手指這個月亮,說:“月在那兒呢!”這個人不看月,就看這個指頭,以為這個指頭就是月亮。“指非月”,你不要誤認這個指頭就是月亮,經是教你修道的,你不要認為經就是道瞭。道是要你修去才能得道,你不修,以為經就是道,那又錯瞭。
“藉咒明心咒即心”:借著咒的力量可以明心,因為咒是不可思議的。你要離分別心、離攀緣心、離一切的妄想心來誦持咒語。持咒就是不明白,不明白這裡頭就會真明白,所以借著咒能令你明心見性。“咒即心”,咒就是心,你明心見性瞭,咒的意思也就明白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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