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蓮花：姥爺傢的故事

作者：琳達

我姥爺出生在地主世傢，他父親哥仨都很有錢，他父親排行第三。我媽媽還記得幼年時，傢裡院子周圍有炮樓，還有人扛槍站崗。這麼顯赫的傢族，富足的生活卻與姥爺不沾邊，潦倒終生。他四個兒子先後夭折，最疼愛的三女兒16歲就離開瞭人世。最後姥爺撒手人寰的時候，是哭著走的，同一時刻，同村的人在村外的路上聽到瞭姥爺的哭聲。想來他來世的去向，也是難言樂觀的。

很多年裡，我母親都一直抱怨世事不公，認為是族人的欺辱，才讓她的娘傢如此不堪。後來姥姥過世後，我母親先後多次夢到姥姥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在夢裡無助地看著我母親——後來分析，這明顯是落瞭餓鬼道瞭。一次聽過陰的神婆說，姥姥在陰間的衣服被其他鬼搶走瞭。母親很生氣，隻得又給姥姥焚燒瞭些紙衣服。她許多次憤憤不平地說，為什麼姥姥活著受氣，死瞭也如此被人欺負!

後來我們傢人陸續學佛後，從因果的角度，回過頭來再看姥爺姥姥一生的坎坷經歷，才知道因果不虛。姥爺姥姥一生的潦倒，完全是他們自己親手造就的。母親想通瞭這些道理，才不再憤憤不平瞭，轉而想辦法盡力彌補姥爺姥姥在世時的過失。

當年，因為姥爺的二大爺(父親的二哥)沒有兒子，姥爺幼年母親去世後，他被過繼給二大爺當養子，繼承香火。二大爺將他養育成人，又給他娶妻生子。這樣的養育之恩，姥爺毫不感恩，總覺得誰都欠著他的一樣。他們父子倆都暴脾氣，所以動不動就吵架，甚至多次大打出手。姥姥不但在枕邊煽風點火，平日裡也跟二大爺傢矛盾不斷，關系弄得很僵。後來關系僵到瞭什麼程度呢?他們父子要在胡同碰上時，隻要看到對方，雙方都扭頭就走，可見是相互憎恨之極瞭。

二大爺傢是很有錢的人傢，如此不孝的養子，看來養老是指望不上瞭。二大爺心灰意冷，他不認瞭這個兒子，將傢產全都給瞭幾個親生女兒。姥爺從此更是對二大爺恨之入骨，父子形同陌路。當初二大爺過繼來我姥爺，指著他繼承香火，父子反目，也就斷瞭他的香火瞭。

二大爺把傢產全給瞭四個女兒，說好瞭由女兒們養老的。臨瞭幾個女兒都不管他瞭，把他趕出去討飯。在他女兒傢裡，大冬天的一碗熱的高梁粥都討不上，還被女兒冷嘲熱諷。在二大爺乞討的時候，姥爺姥姥不但不管，反而袖手旁觀，樂得看他的笑話。全然不記得老人傢把他養育成人、給他娶妻養子、讓他成傢立業之恩。二大爺在乞討中過世後，在族人的幹預下，姥爺才不得已勉強出面埋葬瞭二大爺。

姥爺姥姥對二大爺一直特別怨恨，終其一生不能釋懷。又怪他的親生父親不該將他過繼出去，恨他繼母從中作梗，不讓父親管他，恨他的養父母的待他不善，附帶著還恨族人，總之，滿胸都是恨。長期生活在嗔恨之中，日子必定處處坎坷不平的。

首先是財方面。姥爺的親生父親娶瞭繼母，繼母什麼都不給他。養父母把財產全給瞭女兒，也一分錢不給他。他自己年青時立志發憤圖強，要白手成傢，為自己爭口氣，讓族人看看，沒你們我照樣活得好!他拚死拚活地幹活，好不容易賺瞭點錢，買瞭牛、驢和一些田地。剛剛買上，又趕上解放瞭，這些財產全部入瞭社，姥爺又白忙乎瞭一場。而且因為他有地，所以階級成份不好，更是從此沒有瞭翻身機會。

姥爺終身抑抑不得志，憤懣滿腹，牢騷滿腹，覺得所有人都虧欠他。他幾乎與所有的人都合不來，每每與人說不瞭幾句話，不是嗆起來吵起來，就是動手打起來。他一生幾乎沒什麼親情的。他自己也經常跟傢裡人抱怨，怎麼同樣的話，別人說著好好的，到我這裡就能打起來呢?

由於姥爺姥姥的灌輸，他的女兒們，也就是我母親她們四個，從小就跟著強烈地怨恨二大爺，恨身邊的人，總覺得被族人看不起，被人欺負。她們個個脾氣暴躁，遇事絕不低頭，占不到便宜就覺得是吃虧。這樣的脾氣，使她們的人生幾乎沒有親情，長大後四姐妹自己都相互不來往。她們一生大多日子也過得不好，兒女也沒有出息。老瞭也是兒女不孝，想孝順的也孝順不成。什麼樣的心性，感召什麼樣的命運，真是一點都不假。姥爺姥姥給女兒們從小灌輸怨恨，灌輸不正確的價值觀與錯誤的為人處世方法，也等於毀瞭女兒們的人生。這種局面，直到我學佛後，帶動瞭母親學佛，她才慢慢改瞭脾氣，傢裡日子才過得消停些瞭。

天道是循環的，加之於人的，還是會回到自已身上。姥爺斷瞭二大爺的香火，姥爺自己的四個兒子也陸續全部夭折。姥爺死後，由姥姥出面從姥姥的堂兄弟傢過繼來一個兒子，卻因兩間快要倒瞭的土坯房的歸屬問題產生矛盾，女兒們直接過來把房子扒瞭，也不給他。姥爺沒有親生兒子，死後名義上過繼個兒子，也被女兒們攪黃瞭，姥爺從此斷瞭香火。這在當時的農村觀念而言，斷後是很嚴重的事。

姥爺不贍養養父母，導致老人傢在乞討中淒慘去世。姥爺自己到瞭晚年，得瞭食道癌，漸漸吃不下任何東西，也等於是活活餓死的。

姥姥一生不孝，挑動矛盾，因此毀瞭自己的生活，跟著姥爺受瞭一輩子苦，老來更是可憐。在姥爺過世後，她到我二姨傢養老，二姨一傢對姥姥照顧得很好。可是因果難逃，最後二姨想孝順想孝順不瞭。大姨一傢子特別自私自利，想趁著過年，將姥姥接到他們傢，這樣來看望姥姥的親戚送的禮品錢物，都可以自己收下瞭。姥姥知道我大姨不孝，知道她的小算盤，也知道自己過去要受苦的，說什麼都不肯去他們傢。大姨到快過年來接她的時候，姥姥在二姨的院子裡摟著樹，死活不撒手，不肯去。大姨傢的表哥硬是扳開她的手，給拽走瞭。到大姨傢，她們讓姥姥一個人住在沒有生火的冷屋子裡，更別提熱飯熱菜瞭。你想想，老人本身氣血弱，一個人生活在北方冬天不燒炕的房子裡，那得多冷!姥姥的其他的女兒們這裡好像集體腦子短路一樣，看到這樣的情形，沒人說插手管管。時間不長，姥姥就在又凍又病中淒慘去世。姥姥過世後，葬禮也是在爭吵不休中辦理完的。直到姥姥過世後，我母親姐妹幾個才想起來，老人傢過世是因為照管不周造成的，個個都自責不已，但為時已晚。當年姥姥不孝，讓養父母乞討至死。等到自己老瞭時，想孝順的二女兒孝順不成，最後被不孝的大女兒虐待致死，因果難逃啊!

當年在二大爺過世後，姥爺姥姥及四個女兒，跟二大爺的女兒們老死不相往來，讓二大爺的女兒們過年過節都沒娘傢可回。因果循環，在姥爺姥姥先後過世後，我母親姐妹四個互相怨恨不休，一直彼此不來往，也是沒有娘傢可回。記得我母親多次跟我提起，又做夢回娘傢瞭，院子裡還是老樣子，每每說起來，不盡的心酸。還是學佛後，母親主動跟她的幾個姐妹聯絡，認自己的不是，才又開始來往。想來不是學佛化解恩怨，也會老死不相往來的。

母親意識到種種遭遇都是因果後，開始經常懺悔，向娘傢傢族的列祖列宗及傷害的人懺悔，並誦經回向給姥爺姥姥。還打算拿出一筆錢，補償姥爺女兒的後人，及名義上過繼的兒子，希望能替姥爺姥姥贖罪。

心上蓮花點評：

暴脾氣、怨恨、不知恩不感恩，姥爺的這些負面心性，使他不容於傢族，與周邊環境格格不入，讓他的人生之路越走越窄，導致他生前潦倒，死落惡道，這就是心性決定命運;從姥爺兩代人看下來，他們的不孝，乃至每一件事，每一點一滴，最後都改頭換面地回到瞭他們自己身上，讓人觸目驚心，這就是因果造就人生。喝一滴水都要知道來處，父母與傢族是生命的根源，知恩感恩是好運的來處，不孝與不懂感恩的人，根都斷瞭，哪有好命可言呢?

這個傢族的很多事，經歷瞭一生，乃至兩代人，才算塵埃落定。很多人不相信因果，覺得很多的行為不端的人不也活得挺滋潤的嗎?真要多一點耐心，放在從一兩代人的時間尺度來看，沒有一件在因果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