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宰相岑羲是個怎麼樣的人?岑羲是怎麼死的?
今天小編給大傢帶來中唐宰相岑羲是個怎麼樣的人?感興趣的讀者可以跟著小編一起看一看。
翻身
武周長安四年(704年),女皇武則天要宰相們推薦官員擔任各部員外郎。宰相韋嗣立推薦瞭廣武令岑羲。
岑羲是宰相岑文本的孫子,父親岑曼倩是公爵,他自己又是進士出身,有文采,《全唐詩》收錄其詩六首;又能幹,先前擔任金壇縣令時,和弟弟長洲令岑仲翔、溧水令岑仲休都很有政績,被宰相宗楚客贊為“江東三岑”,也因此被提拔到洛陽附近的廣武縣。
如上所述,出身、才學、能力、政績,岑羲樣樣俱全,獲得推薦名額進而升官那是再正常不過的瞭。但韋嗣立剛推薦完岑羲,就感嘆道:
唉,可惜他被伯父岑長倩連累瞭,長久不得提升。
這個岑長倩當初也做到瞭宰相,但因為反對立武則天的侄子魏王武承嗣為太子,得罪瞭武氏宗族,於天授二年(691年)被酷吏陷害而死,當時已經做到太常博士的岑羲也因此被貶為郴州司法參軍,過瞭十多年還在當縣令。
其實岑長倩並不是岑文本的親兒子,而是侄子,隻因父親岑文叔死得早所以由岑文本撫養,所以在大傢看來和岑文本親兒子差不多,雖是岑羲的堂伯父,卻也等同於親伯父瞭。
武則天曾看好官員王珣,但得知他是王廢後的侄子後就變瞭臉色,反而貶瞭他。然而,人是會變的,這時候的武則天已經轉瞭性子,改變瞭用人方針,說:“隻要其人有才幹,就不受傢人連累!”任岑羲為天官員外郎。
這是一項堪稱政治風向標的任命,從此獲罪官員的傢屬都有瞭升遷的機會。
岑羲當然也不會浪費這樣來之不易的機遇,做出瞭政績,獲得瞭美名,隨即升遷為中書舍人。
他人緣也好,和狄仁傑、韋承慶、韋嗣立、元懷景、姚元崇(即姚崇)都有著不錯的關系。
敢言
神龍元年(705年),張柬之、崔玄、桓彥范、敬暉、袁恕己五大臣發動政變,迫使武則天禪位給太子、之前被她廢黜的皇帝唐中宗李顯,恢復瞭唐朝,他們也作為功臣被封為異姓郡王,史稱五王。

他們沒有誅殺武姓外戚,以為這樣的好事可以留給中宗讓他立威。可沒想到,中宗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當時,武承嗣已死,武氏一族的領軍人物是武則天的另一個侄子梁王武三思,既是中宗的表兄,又是中宗韋皇後所生幼女安樂公主李裹兒的公公。
既然武周已經改回李唐,武三思也就不再是皇族,也就沒有資格繼續享受一字王爵,可中宗連這件事都給忘瞭。
皇帝不努力,五王隻能自己努力瞭,他們想找一個人上表,請求降低武傢人的爵位。可大臣們意識到風向不對,皇帝明顯偏向武傢人,哪敢冒頭?
岑羲敢,不僅敢,還語氣激切。
雖然武氏諸王被降封瞭,但皇帝對發動政變的五王始終忌憚多於感激,有皇帝撐腰的是武三思,這場政治角力,五王哪有勝算?
最後,五王被貶,岑羲被改任為秘書少監。光看官職好像武三思宰相肚裡能撐船沒報復他,但事實上這就是報復,因為這就是個閑職。
但他沒吃多久的閑飯,誰讓他是實實在在的有才呢?
第二年,唐中宗設修文館八學士,其中就有岑羲,負責修撰《則天皇後實錄》,和他同修的還有武三思,不知道他們彼此合作愉快否。
神龍三年(707年),岑羲改任吏部侍郎,和同僚崔湜、太常少卿鄭愔、大理少卿李元恭一同負責選官。當時其他三位都腐敗得出瞭名,隻有正直的岑羲作為一股清流受到當時輿論的稱贊。陸渾主簿崔沔任滿調遷,岑羲很賞識重視他,對人說:“這就是當今的郄詵(西晉名臣)。”特別上表推薦升他為左補闕。
同年,太子李重俊不堪韋皇後、武三思和李裹兒的壓力,發動政變。這場政變雖然被鎮壓,但也帶走瞭武三思父子,唐朝的政局也就重新洗牌瞭。
救駕
景龍四年(710年),岑羲被任為中書侍郎。同年,中宗猝死,據說是韋皇後及其女安樂公主李裹兒毒害的,這樣韋後就可以像武則天一樣稱帝瞭,李裹兒也可以被立為皇太女,將來也能做女皇帝瞭。

不管中宗真實死因如何,韋後總要面對現實。在中宗死訊傳出前,她要設法鞏固自己的權位。於是她加岑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加銀青光祿大夫。
朝廷官員加瞭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就是宰相,岑羲就此走上人生巔峰。
韋後立中宗庶子溫王李重茂為帝,是為唐殤帝,韋後以皇太後身份攝政,掌握實權,派一些宰相持節巡撫地方,岑羲也奉命巡撫河南道。
不久,中宗的胞妹太平公主和胞弟另一位曾被武則天廢黜的前皇帝唐睿宗李旦的兒子臨淄王李隆基發動政變,推翻韋後,廢黜殤帝,復立睿宗,史稱唐隆政變。
一朝天子一朝臣,曾經賞識岑羲的兩個伯樂宗楚客和韋嗣立一死一流放,岑羲這個韋後任命的宰相也不用做瞭,改任為右散騎常侍、兼判刑部尚書,負責給唐中宗辦喪事,又貶為陜州刺史。
當然和被處決的其他宰相紀處訥、張嘉福相比,他幸運得多,他甚至有機會東山再起。
景雲二年(711年),岑羲又被起用,先後任刑部尚書、戶部尚書,甚至在景雲三年(712年)被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又做瞭宰相,監修國史,刪定格令。
很快,他的《太極格》《中宗實錄》都呈上瞭睿宗的案頭。睿宗看瞭《中宗實錄》,很滿意,賞賜他絲綢三百段、良馬一匹,下詔褒獎,又任他為門下省的主管官員——侍中,爵封南陽郡公。
這樣的高官厚祿絕沒有潤筆費那麼簡單,因為岑羲在這段他監修的國史裡為自己表瞭一功:
當初李重俊政變失敗時,侍禦史冉祖雍趁機誣陷陛下您和太平公主也參與其中,但先帝並沒有怪罪陛下,這都是因為微臣我和蕭至忠啊。
其實,當初指使冉祖雍的,就是岑羲曾經的伯樂宗楚客。
蛻變
當時,睿宗興建金仙、玉真兩觀,花費巨億。太府少卿兼通事舍人韋湊為此進諫,睿宗采納,令大傢在外詳議。岑羲和崔湜對韋湊說:“公敢言此,大是難事。”
當初那個敢言的岑羲呢,哪去瞭?
雍令劉少微恃權貪贓,被右臺殿中侍禦史辛替否審訊,岑羲屢次求情,但辛替否並不退讓,仍然判瞭劉少微死刑。
當初那個正直的岑羲呢,哪去瞭?
岑羲和崔湜都厭惡崔日用,戶部員外郎李邕因為和崔日用交好,就被岑羲貶為崖州舍城縣丞去海南島上班瞭。
岑羲怎麼老和崔湜同框?當初那個清流一般的岑羲呢,哪去瞭?
岑羲的兄長岑獻當上瞭國子監司業,兩個弟弟岑仲翔、岑仲休也已經官至陜州、商州刺史,岑傢從族兄弟子侄數十人因岑羲提拔而官居清要之職。
當初那個不得志的岑羲呢,哪去瞭?
其實,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也有危機感,曾說:“物極必反,我得有所戒懼啊。”
但是,和祖父一樣位極人臣的他,卻並沒有真正想過急流勇退。畢竟官做大瞭,即使有那麼一點點道德的淪喪和人性的扭曲,也是遠遠夠不上死的。更何況,他對皇帝有救命之恩,哪怕最壞的情況下,皇帝至少不會殺他吧?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如果有一天,皇帝不是睿宗瞭呢?
睿宗在生前就把皇位禪讓給瞭太子李隆基,即唐玄宗,自己當太上皇去瞭。
李隆基原本是沒有資格當太子的,但誰讓人傢在政變中有功呢?
岑羲仍然不擔心,畢竟高官的任免權還在太上皇手裡。
除非……有人想像當初李重俊對武三思那樣,越過法律程序直接對他進行肉體消滅。
不久,宰相劉幽求、右羽林將軍張暐、侍禦史鄧光賓果然被控圖謀發動羽林軍殺掉岑羲、竇懷貞、崔湜,都被流放瞭。
這幾位被處分的都是玄宗的人,處分這幾位顯然是太上皇的主意。
可是,如果有一天,睿宗說話不管用瞭呢?就算睿宗始終大權在握,但正常發展下,總有一天睿宗會先於玄宗撒手西去,現在看起來這一次是玄宗的支持者吃瞭虧,但其實也意味著梁子越結越大瞭,到時候玄宗新賬舊賬一起算,誰來罩著岑羲們?
這時候,太平公主出現瞭。
絕路
她說:太上皇放著嫡長子李成器不立,卻把皇位傳給瞭庶子,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不如我們幫太上皇把正宗的皇統正過來?
當時的宰相竇懷貞、蕭至忠、岑羲、崔湜都受過太平公主的照顧和推薦,都覺得此計甚妙,不妨一試。
太平公主當然也有別的幫手: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新興王李晉、中書舍人李猷、右散騎常侍賈膺福、女婿鴻臚寺卿唐晙、胡僧惠范。
當然,想奪取政權,武將比文官更重要。張暐獲罪,太平公主哪會放過掌握羽林軍的機會?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知右羽林將軍事李慈、左金吾將軍李欽都是她的人。到時候,武將闖宮弒君,宰相舉兵響應,完美!
除瞭文官和武將,太平公主還把手伸到瞭後宮。隻要宮女元氏擇日在玄宗平時愛吃的補品赤箭粉裡動點手腳,那麼所有問題都解決瞭。

到時候,一個死人自然不能再代表誰的利益,太平公主集團自然成為最大的贏傢。岑羲等幾位宰相和太上皇的關系也不錯,一個嶄新的時代就要來臨瞭。
滿朝宰相共有七人,其中五個是太平公主或太上皇的人,隻有兩個例外,而這兩個裡,劉幽求又被貶瞭。碩果僅存的那個例外,是和岑羲同時擔任侍中的魏知古。
正是他,把這一切都報告給瞭玄宗。
玄宗本就聽從瞭黨羽王琚、張說、崔日用的話,打算先發制人,這下,為瞭保全自己的性命,更要搶先出手瞭。崔日用正好也可以為朋友李邕出一口惡氣。
玄宗還是藩王時就成功發動過唐隆政變,如今是皇帝瞭,不過復刻一次,輕車熟路。
他召集瞭自己的親信們,約好瞭行動的日子,先去羽林軍拿下常元楷和李慈的人頭。
搶過瞭軍權,後面的事就都好辦瞭。

太上皇的平衡之術的確因為一方的死亡而走到瞭盡頭,隻是死的不是那個太平公主希望死的人;而同樣走到盡頭的還有太上皇自己的權力之路,接下來的開元盛世將是屬於玄宗的時代。
太上皇所需要做的,隻是完成最高權力全面過渡的手續,那道大赦天下的誥也得太上皇來下,隻是太平公主一黨不赦。包括岑羲在內,被作為太平公主黨羽誅殺的共有十七傢之多,他們的傢產也都充瞭公。
這樣的結果,讓先天政變像極瞭開國時的玄武門之變。
就算太平公主其實沒有謀反的計劃,玄宗身為皇帝,能容忍這樣的勢力長期存在嗎?
話說回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並不能作為岑羲不得善終的借口,另一位同樣受恩於太平公主的宰相陸象先就沒有瞎參合。那五個太平公主門下的宰相裡,蕭至忠、岑羲、竇懷貞、崔湜都給太平公主陪瞭葬,唯一幸免的就是陸象先。
同樣有物極必反的危機感,岑羲的妹夫也是修撰國史時的同事徐堅早已付諸行動,以避嫌為由辭去瞭機密官職,這時候雖然仍然受到連累,至少性命無憂瞭。
其實岑傢的下一輩還有能人,就是著名的邊塞詩人岑參;但是岑傢三世為相的官運,終於隨著岑羲的身敗名裂,徹底斷送瞭。

巧得很,當初岑羲的祖父岑文本也曾經有過與岑羲類似的感慨:
非勛非舊,濫登寵榮,位高責重,古人所戒,所以憂耳。(我沒有功勛也跟皇上沒有舊交,卻獲得太大的寵幸,職位高責任重,這是古人所忌的,所以感到憂慮。)

可是,先人的智慧,岑羲卻隻學到瞭一部分。
也許在更早的時候,那個正直的大臣,就已經死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