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1 23:13:01
隋煬帝是昏君嗎?似乎隋煬帝的上位帶有不光彩,殺父奪位,自己的親哥哥都不會放過。手段確實是殘忍哇。但是在封建時代皇帝這種職業至高無上的權利的確是個巨大的誘惑,比起仁義道德更令人欽慕。
首先,皇帝號稱天子。天子當然高居所有人之上。但既是天子便要服從上天的意志。皇帝詔書常以“奉天承運”開頭,明示天道不可違。天是沒有意志的,古代的中國人便把封建制度整體當作天意。一個朝代的興亡,其實是社會各方勢力綜合作用的結果,當然也包括皇帝個人因素在內。一旦皇帝不能繼續平衡各種力量,或不願平衡這些力量,等待他的隻有二條路,要麼被人殺掉,要麼拱手讓出皇位。可以說皇帝既是最自由的人,也是最受束縛的人。
其次,皇帝的行為也必須遵循某種規范。這些規范是為維持社會秩序而定,也代表瞭天意。例如,皇帝可以有三宮六院,但隻能有一位皇後。皇儲的傳襲也是傳嫡傳長。在種種規范之中,皇帝逐漸喪失其個性,一言一行都要符合成法。有些個性較強的皇帝不甘受此限制,往往做出十分激烈的反映,其行為荒誕之極,便成為暴君。隋代的隋煬帝楊廣就是頭號典型。
隋煬帝作為千古暴君的典型,歷來被後世人所唾罵,就其所為,確實為人不齒。但如果我們去細致的分析,卻可以看出煬帝也是一個富有濃重色彩的悲劇人物,是封建制度的犧牲品。如果就個人抱負和能力而言,楊廣並非平庸無能等閑之輩。早在作晉王的時候,他就曾率領大軍平滅南陳。
繼位之後,更想有所作為。在他統治的期間,先後征服瞭南越、琉球(今天的臺灣),降和東突厥,收服吐谷渾,隋朝的疆域擴大,四裔民族也與漢民族和好,他曾派遣大臣出使西域,決心重建西域交通。楊廣的這些功業,足以追繼前烈,隻是被他的暴君惡名所掩蓋,而被後世人忽視。
隋煬帝三次親征高麗,歷來被作為他窮兵黷武的罪證之一。固然,三次用兵,耗費天下人力物力,百姓負擔太重,確是一種暴政。但作為具有雄心的皇帝,誰不想建立不世之功?煬帝以天子至尊,多次巡狩北方,親提大兵征伐,決非一般庸碌之主可比。第三次對高麗的戰爭,其時天下已亂,煬帝還是迫使高麗國王臣服,也算是瞭卻瞭煬帝個人的一樁心願。
隋煬帝個人性格中,本有一種好大喜功的色彩,卻生不逢時,如生逢其時,或許會他成為盛世雄主。不幸的是他所處的歷史環境,不允許他發展這種性格。隋朝建立於數百年的亂世之後,人民所需要的不是天朝大國爭霸稱雄的氣魄,更不是滿目繁華,而是一個和諧社會。此時人們並不需要一位野心勃勃的創業之主,而是需要一位守成之君,因此,隋煬帝可算生不逢時。
我們可以拿隋煬帝與漢武帝作一比較。從兩個人的性格特征來看,有許多共同之處。漢武帝時,開邊萬裡,南撫閩越,北逐匈奴,通西域,降朝鮮,其用兵之頻,勞費之巨,不僅不在隋煬帝之下,恐怕遠在隋煬帝之上。漢武帝所修築的宮室,豪華以極,國內宮殿園林之盛,令後世望塵莫及。隋煬帝追求奢華,確曾廣築宮殿,其所修洛陽西苑積翠池,也可稱豪華之至。
不過如果拿它與漢武帝甘泉宮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瞭。以個人生活而論,漢武帝的驕淫也不在隋煬帝之下,他的兩位皇後失寵被廢,寵妃無數,及至晚年,好仙道,喜房中術,縱欲不禁。隋煬帝雖好發色,淫欲妄為,但與正宮肖皇後,仍相守終生。以此而論,隋煬帝也不過如此。隋煬帝的悲劇在於他所處的時代不能為其性格發展提拱相應的社會條件。
隋代雖經文帝短期安定,但數百年的動蕩帶給國傢的疲憊,決非一朝一夕就能恢復,況且文帝積富政策,仍是百姓的沉重負擔,此時的國傢,仍然需要繼續保持無為而治的清靜政治。漢武帝則不然,從劉邦開國,中間經歷文景兩朝,天下承平既久,百姓受恩復深,故其得以施展雄才,發揮個人好大喜功的性格。漢武帝的所作所為,盡管後世也有非議,但終因在他統治期間西漢達到全盛,從而被視為有為之君。相反,幾乎亦步亦趨追尋武帝功業的隋煬帝,卻成為暴君的典型。可見,知人論世與知世論人是多麼的不易。
秋雨這樣說並非想為隋煬帝開脫罪名,實際上,隋煬帝的暴政,確實是導致隋王朝覆滅的直接原因。煬帝盡管有種種有力的表現,但其個人品行如同漢武帝一樣,並不能令人稱贊。以文治武功而論,煬帝也遠不能與漢武相比。筆者之所以這樣分析,是基於一種考慮,應當把皇帝也當作一個人來看待,要考察他所處的歷史環境,要分析他與環境的相互作用。更要理解他的個人性格和心理因素在他整體活動中的突出影響。一個人之所以成為皇帝,不僅是他個人努力的結果,也不完全是“天意”,更主要的是社會各方勢力的選擇,同樣,一個皇帝或是明主或是暴君,也並不完全由他的行為決定。時勢造英雄,時勢也造暴君。特別是當個人與時代發生激烈沖突時,無論普通人抑或皇帝,他的命運往往是悲劇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