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3 15:33:45
八月初六,各同考官入場後,便分房閱卷。可是,李振鄴等考官不是評判考生答卷的優劣,而是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核對“關節”上,找那些與手中“關節”相符的卷子。
由於入場前的囑托太多,眾同考官賣出的“關節”很難說清有多少,而這一科鄉試要錄取的名額卻是很有限的。由於同考官們幾乎都有要照應的士子,他們彼此之間便頻繁地把卷子換來換去,翻騰自己要找的人,把試卷弄得紛亂不堪。李振鄴手裡拿著二十五份“關節”條子,在幾千本卷子裡,他實在是難以對上號,就讓傢仆靈秀也去翻騰卷子,核對“關節”。經過一番折騰,與李振鄴通“關節”的考生,最終也隻是找到瞭5名,其餘的20人自然都榜上無名瞭。李振鄴對私下裡多收受賄銀兩的張漢懷恨在心,把卷子翻來覆去找瞭幾遍,終於查到瞭張漢的卷子,但李振鄴並不是像當面許諾的那樣向上推薦這本卷子,而是大筆一揮,在上面胡亂地塗抹一通,作為廢卷丟在一邊瞭。張漢怎麼也沒想到,為他打保票的李振鄴反而把他死死地踩在腳下。
順天貢院內的考官們,就是這樣手持“關節”條子,完全憑著個人的恩怨好惡,來決定取誰,不取誰。
考試結束後,李振鄴的傢仆靈秀剛剛出闈,就把李振鄴在場內交給他的寫有二十五個“關節”的條子拿給同伴馮元看。馮元與李振鄴一向不睦,便好說歹說,把這張條子要瞭去,想日後以此挾制李振鄴。
再說李振鄴也實在輕薄孟浪,九月間榜文發下後,本來已是眾情洶洶,輿論大嘩,而他卻絲毫不知收斂,竟把自己通“關節”受賄賂當成神通廣大,見人就說。李振鄴的話被一些人添油加醋,在京城內外廣為傳開。一時間,怨恨李振鄴等同考官的人更多瞭,特別是那些通瞭“關節”花瞭銀子卻榜上無名的士子,就好像火上澆油,一個個怒氣沖沖。
那個與李振鄴失和的張漢,聽說日前口口聲聲答應要在批閱試卷時關照他的李振鄴,實實在在幫瞭一把倒忙,致使他一心想當舉人的美夢成瞭泡影。張漢越想越氣憤,總覺得非出瞭這口惡氣不可。於是,他憤然剪掉辮子,佯裝狂徒,揮筆寫瞭一堆帖子,把李振鄴賄賣“關節”大肆舞弊的事情翻瞭個底朝天,先後向京師科道衙門投送瞭四份。
蔣文卓和蔣廷彥兩位考生也聽說是張我樸讓他們落取,就對張我樸恨之入骨,兩人寫瞭大量的匿名揭帖,到處散發傳播,對聽說到的張我樸在科場內的不端行為進行揭露。
在這同時,有個杭州貢生叫張繡虎,原本是個光棍,拐騙一個妓女逃到京師住瞭下來,是個慣於訛詐興風作浪的無賴。通過道聽途說,他打聽到李振鄴、張我樸科場上徇私舞弊的一些事,便與張漢、蔣文卓合夥通謀,以公開揭露情弊為要挾,詐得李振鄴、張我樸兩位同考官一千二百兩銀子。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丁酉北闈科場的種種舞弊情節,已是形跡大露,想遮也遮不住瞭。刑科給事中任克溥感到,這是作為言官彈劾的良機,他於十月十六日向順治帝奏參,揭發順天科場大弊。順治帝覽奏震怒,立即給吏部、都察院等衙門下瞭一道措辭嚴厲的旨令:立即捉拿任克溥奏疏內提到的各犯,到吏部會審。
會審之初,滿族大員圖海、科爾坤等不知“關節”究竟為何物,因為這時滿人入關的時間還不長,對漢人科舉作弊那一套手法還不很熟悉。吏部尚書王永吉便向他們解釋瞭一番,說明“關節”就是考官與士子約好的記號字眼,考官憑此選取考生,十分靈驗。圖海、科爾坤聽後不禁驚嘆,堂堂科考大典,竟有這種玩法。
會審開始後,同考官李振鄴對賄賣“關節”之事吞吞吐吐,張我樸等則拒不承認有舞弊之情。負責審理此案的王永吉傳訊知情人馮元到堂。辦案大臣又是好言相勸,又是曉之利害,終於使馮元交出瞭他從好友靈秀那裡得到的李振鄴親筆寫的條子。會審大員根據這張條子,按卷核對,順藤摸瓜,把與李振鄴私通“關節”的士子全部清查出來。
舞弊考官李振鄴、張我樸等七人的最終結果
十月二十七日,按照順治帝諭旨,李振鄴、張我樸等七人被押往菜市口刑場處斬。第二天,吏部和刑部向有關各省發出急件,命令將順天科場案內各犯傢中的老幼全部逮捕關押,傢資財產查抄入官。十二月初四日,正是寒冬臘月,從科場案內各位人犯傢中捉拿來的男女老少共有一百零八人,一起被押往關外,發送盛京北部那杳無人跡冰天雪地的尚陽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