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的歸宿都是自己

2016-08-09 21:38:01

文/周沖

前些天看到趙格羽發在新浪的文章,《文藝女青年的歸宿是什麼》,這文章真的不聰明,之所以認為它不聰明,是因為作者狹隘而保守。在她的筆下,女文青是否幸福隻有一個標準:男人。

更準確點說,是嫁一個有錢有貌有才有地位的單身男人。

如果做不到其中的任何一點,女文青就是一個自作孽不可活的怨婦。枉你詩書滿腹,枉你貌美如花,枉你著作等身,枉你足遍五川閱人無數,枉你尊貴為所有雄性動物的女神,枉你富有如蓋茨、逍遙如老莊,全沒用。

隻有嫁瞭一個白璧無瑕、根正苗紅、無懈可擊的男人,你才有用瞭。

她舉瞭柴靜、安妮寶貝、胡因夢、張愛玲、劉若英等為例。柴靜嫁人生娃,但因為嫁的是一個二婚男,慘不忍睹;安妮寶貝嫁瞭一個二婚男人,慘不忍睹;胡因夢和李敖離婚,習佛修行,慘不忍睹;張愛玲被胡蘭成拋棄,嫁瞭賴雅,賴雅先她而去,慘不忍睹;劉若英呢?先是當瞭第三者,後來也嫁瞭一個二婚男,慘不忍睹。

按此標準,天底下有哪個女人的歸宿能稱得上圓滿?不被棄,不遇人渣,不被辜負,不嫁二婚男,想嫁的時候,正好就有一個高富帥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在萬眾矚目之下來娶她,並且老公一定不提早咽氣,兩人老到都敞著一口牙花子瞭,還拼著老命打kiss……你遇見過嗎?可惜我沒那眼福——除瞭凍結瞭結局的童話,這種完美現實從來就沒有和我打過招呼。

和趙格羽不同的是,我相信柴靜、安妮寶貝、胡因夢、張愛玲、劉若英都是幸福的。因為她們聰明。而一個女人聰明,便會明白該如何獲得,以及如何舍棄。明白如何獲得,會讓她的生命有尊嚴和意義;明白如何舍棄,會讓她的生命自由和幸福。

簡·奧斯汀一生未婚,留下諸如《傲慢與偏見》、《愛瑪》等曠世名著,臨終時說,“我選擇瞭自由……我現在的生活,是我想要的。這是上帝給我的安排,我比我自己想象中快樂很多,多過我應有的快樂。”

弗吉尼亞·伍爾芙嫁給瞭倫納德,他養著她,尊重她,支持她,為她開出版社,給予她最好的照顧。伍爾芙也感嘆,“最親愛的,我想告訴你你給瞭我最徹底的快樂,沒有人能和你相比。”然而她還是溺水自殺。

可見幸福與男人,沒有半毛錢關系。人這一輩子,山迢水遠走到最後,都隻是自己兩個字,而能對你的幸福負責的,也隻有你自己。

我今年30歲,沒有結婚,外表佈爾喬亞,內心波希米亞,我厭惡為結婚而結婚的婚姻,不願意屈從,不願意茍合。但和大多數這個年齡的剩女一樣,我們一點兒也不慌張,旅行、讀書、寫作、學車、處理工作及傢事,一擲千金地為自己買華服和胭指,在KTV裡騷氣逼人地跳艷舞,和滿場陌生男人調侃笑鬧,周末開車去深山,拜托敬重的學者和詩人,心血來潮時可以下一秒就飛到另一個城市。我們享受當下,存足夠的錢,也有足夠的能力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男人的有無,漸漸變成瞭一件無足輕重的事。

我有一幫同樣恬不知恥地不願結婚的朋友,用某種流行的度量衡來歸納,她們都是四有女人,有房有車有錢有相貌,還有好頭腦和好口才,在滾滾紅塵花花世界裡和男人鬥智鬥勇,玩得不亦樂乎。所以她們不寂寞,也不相親,從沒覺得自己是銷售不出去的外貿尾貨。他來,我快樂地活;他不來,我照樣開心地過。世界如此精彩,為什麼非要放棄自由,與一個低檔次不入流的男人綁在一處?

有一回,在東海的一個小島,我和閨蜜在旅行。那是夏天的夜晚,我們坐在沙灘上,聽著海浪的喧響,遠方海港的燈火明明滅滅,我們聊到男人。

我說,我們努力修煉,就是為瞭嫁一個更好的男人?

她說,不,我們努力修煉,是為瞭不需要一個男人。

我真想為她的話拍案叫絕。

後來蔣方舟在《為什麼要成為妖孽》中,寫過一句類似的話,看到文章時,我特地給女友打電話,說,有人盜用你的話瞭。

她笑,挺好挺好,看來我們並不孤獨,同類還挺多。

當然,從前的我們可不是這樣。

更年輕一點的時候,我也活得很慌張,和許多女人一樣滿世界找男人,一聽說哪裡有一個單身青年,無論優劣,兩眼都能泛綠光。現在想起來,那才是真正地慘不忍睹——人生夢想是男人,追求是男人,希望是男人,彼岸是男人,幸福是男人,結局是男人,歸宿是男人,生活的全部是男人……路漫漫其修遠兮,吾正上下找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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