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3 16:58:41
如果你對於引導孩子達到這種境界的思考持懷疑的態度,我不怪你。任何拿出真心、誠意對待教育這份工作的老師,都會暴露在慘痛失敗和心碎失望的風險下。不久前,我教過的兩個學生回到學校來,做瞭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幾年前,他們滿臉笑容地坐在我的教室裡,參加瞭課外活動,也演出瞭莎翁名劇。我帶著他們到華盛頓特區、拉什莫爾山(Mount Rushmore)、大提頓國傢公園(the Grand Tetons),以及黃石國傢公園(Yellowstone National Park)旅行;我的相冊裡滿是這兩個男孩微笑、大笑,歡度美好時光的回憶。畢業時他們寫給我的感謝短箋還在手邊。兩人都承諾未來將秉持兩倍的和善與勤奮。沒想到,他倆在某日下午帶著煙幕彈回到母校,跑過大廳和走廊,向教室投擲煙幕彈,恣意毀壞公物,教師的車輛也一同遭殃。我的車就是他們第一個下手的對象。一連好幾個星期我都睡不好,我不斷地反問自己,這兩個孩子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變成這個樣子。
但這就是我的工作。每一個關心孩子教育的老師和父母都會這麼做。我們對孩子有很高的期望,並且盡力而為。正因為孩子們無法無天,所以我們更需要提高期望,不能讓無可救藥的行為迫使我們降低標準。我拒絕回到過去那種“我說你照做”的層次,我也不會騙自己去相信學生對我的景仰是一種成就。我辦不到。
幾年前,我因為到另一州給一些老師們演講而請瞭一天假。我按照一貫的做法,隻提前把請假的事情告訴學生。我不跟他們討論在其他老師代課時不守規矩會有什麼後果。我沒有承諾守規矩可以得到獎賞,隻說我會想念他們,演講第二天再見。
回到學校時,我發現代課老師留給我的紙條,大意是稱贊我的學生們很棒。我隻瞥瞭一眼即著手準備當天的課程。約一個小時以後,在上數學課時,孩子們正安靜地做著分數習題,有位身材矮小的女子走瞭進來,手裡牽著她6歲大的兒子。她用西班牙文問我能否談談。她說,前一天她就讀於一年級的兒子在走路回傢時遭人毆打,還被對方搶瞭背包。其他學生看到他的遭遇也見怪不怪,不是袖手旁觀,就是若無其事地從旁經過。但有一位路過的小女孩將他扶到路邊,帶他到噴水池梳洗,並且一路陪著他,確認他安全到傢。男孩的母親在當天上午走訪各教室,希望找到幫助她兒子的女孩,對她說聲謝謝。
我問全班是否有人知道此事,大傢都說不知道。因為我前一天不在學校,所以我也毫無頭緒。我告訴那位母親可以去查是哪些班級,並且對小男孩說,這個世界雖然有壞孩子,但也有願意對他伸出援手的好心人,試著讓他寬心。於是這對母子向我道別,繼續去找那個女孩。
關門時,我註意到班上的孩子議論紛紛,推測做這件壞事的是哪個校園惡霸——有幾個人嫌疑重大。在全班32個孩子裡,有31個人加入討論,隻有佈蘭達低著頭繼續做著她的數學習題。佈蘭達之所以引起我的註意,是因為她很討厭數學(她是個閱讀高手,以前常常開玩笑地對我說,我想試就試試看吧,但是絕對不可能讓她相信算數是很美妙的)。
我盯著教室後排角落弓著背蓋住數學習題的佈蘭達看。在非常短暫的片刻,她抬起頭,沒察覺到我正註視著她。她抬頭是因為心中有個秘密,想知道別人是否知情。直到我倆的眼神瞬間交會,我才望向別處。她瞇著雙眼,嚴肅地對我搖搖頭,要我別插手。“什麼都別問,也別把你心裡想的事情說出口。”她的臉這樣告訴我,隨後就低下頭繼續做功課。
那女孩就是佈蘭達,是她對小男孩伸出援手,但她的匿名計劃因為早上的那對母子而露出破綻。我要其他學生回去寫他們的習題並繼續上課,一天很快就過去瞭。佈蘭達已經到達第六階段,沒人知道她做瞭什麼。在往後的幾年裡,我一直和她保持著很親近的關系,但是我們從沒聊過那天發生的事情。
我想,這就是最美好的境界瞭。
(摘自:《第56號教室的奇跡》)
點評:閱讀這本書,於我心有戚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