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09 21:06:58
早在朝廷更迭頻繁的五代十國時期,在後蜀王朝,曾經出現過一位著名的“花蕊夫人”,這位女性嫁給瞭後蜀主——孟昶,她能在歷史的流沙中露出半張小臉兒,已算大為僥幸瞭。一個弱女子,居然可在身後留名,憑什麼呢?無非是權謀、才氣、膽識、容貌這些天然稟賦,此外,還有參與歷史進程的外在機遇。說白瞭,就是和重要人物、重大事件,緊緊聯系在一起。花蕊夫人之所以被歷史記住,全靠她“骨頭硬”:一,肩膀硬——擋得住人生風雨、經得起世道變故;二,嘴皮硬——敢和皇帝據理力爭、說長道短;三,脖子硬——錯瞭我也不悔過,可上斷頭臺,但絕不低下高貴的頭。
盛唐一過,大開大合的英雄年代宣告結束。似乎連職業政治傢都沒勁兒折騰瞭,昔日李唐龐大的版圖,龜裂得這兒一塊兒、那兒一塊兒。五代十國,連老百姓都活明白瞭,他們不再關系天下興亡,不再思考是非功過;而是慣於悶頭兒混日子,得過且過。哪裡生意最紅火呀?當然是娛樂場所。酒肆茶坊,青樓妓院,擺著不散的“流水席”。燭影搖紅,照亮瞭那些男男女女快活的面龐……這個醉醺醺、色迷迷的時代,甚至連那些清高名士、孤傲文人,都變得越來越不正經瞭。蜀中富裕。這裡的詩人詞傢,個個兒養得細皮嫩肉、腦門發亮,他們挽著美女的粉臂,“吃不求飽的點心,喝不求解渴的茶。”韋莊那一幫落魄才子,寓居蜀地,終日在風花雪月中尋求精神慰藉,他們成批成批地填寫“溫軟香艷”的“花間詞”。男人寫女人,女人也寫男人。“宮人早起笑相呼,不識階前掃地夫。乞與金錢睜借問,外頭還似此間無?”說這番話的,正是以“骨頭硬”著稱的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並不是誰的註冊商標,乍聽,既像皇室封號,又像個妓女的“花名”。文史資料當中,提過這個相同姓名的人物,大概有四位:前蜀主——王建,先後娶過兩位徐妃。她們原是同胞姐妹,都稱“花蕊夫人”。可惜,這倆女人,名聲很臭,姐妹倆最擅長納賄幹政、買官鬻爵。據說,前蜀滅國,跟她倆有直接關系。此外,南唐後主李煜身邊,也有一位花蕊夫人;很遺憾,這個女子並不太紅,跟大周後、小周後一比,就沒她什麼事兒瞭。第四位花蕊夫人,即後蜀主孟昶的“慧妃”。她生於蜀中青城,堪稱土生土長的“川妹子”。性子很“辣”,可是文筆卻格外“甜”。《花蕊夫人宮詞》便出自她的手筆,書中所收詞作,多達一百餘首——真是優質高產啊!就連《全唐詩》這種專業典籍,都給這位“美女詞人”騰瞭一塊兒地方。“慧妃”的出身,至今尚無定論。一說,姓費;一說,姓徐。前一種說法,咬定瞭“慧妃”是青樓歌妓。趕上孟昶滿世界選美,才把她拉進瞭皇宮。後一種說法,則指認後蜀大臣徐國璋作為她生身之父——大傢閨秀,自然受過相當嚴格的正規教育,要不,怎麼解釋她那支生花妙筆呀?
五代十國,妓院也屬於風雅去處。那些青樓女子,文化修養普遍較高,“填詞”就等於“玩酷”,耍這種“雕蟲小技”,類似於彩排流行歌曲。當時,招妓和吃茶、飲酒一樣,早已成為公眾的生活方式。每一條花街柳巷,都紅燈高掛,溢彩流香。一邊打扮風姿綽約的美人,一邊漿育雛形漸露的文學新體。“亂花漸欲迷人眼”,誰能看清,哪一處是肉欲,哪一點是才情?後蜀主孟昶可不在乎什麼大傢閨秀,或者煙花歌女。美人一旦睡到自己身邊,曖昧的出身就不算個事兒瞭。常說“英雄莫問出處”,就算當過妓女,又能怎麼樣呢?隻要跟君主意趣相投、相親相愛地過日子,就行瞭唄。著名的花蕊夫人進宮,當然屬於一個很有天分和造化的詩人、詞傢,後蜀主孟昶有的是錢,再來一百個“閑人”都養得起。可惜,詩詞寫得再漂亮,也難免“露怯”,花蕊夫人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她從裡到外的“市井氣”、“青樓氣”。一句話:俗!後人說她當過青樓歌妓,大概不錯。
後蜀國君孟昶,是個風流放蕩的“敗傢子”。934年,他父親孟知祥創立後蜀。開國不到一年,孟知祥就死瞭。同年,孟昶即位。他一掌權,便徹底露出瞭花花公子的本相。《新五代史·後蜀世傢》中披露他:“好打球走馬,又為方士‘房中術’,多采良傢子以充後宮。”就是這個搶掠民女、貪淫好色的傢夥,居然流著口水,拜倒在花蕊夫人腳下。花蕊夫人,這個倒黴名字越咂摸越俗氣,哪有半點莊重、典雅的大傢風度?也隻有癡迷花花草草、尋歡作樂的孟昶,才敢這樣言辭輕浮、行為放浪。恰巧,新進後宮的徐小姐,也深諳此道,她比孟昶還會玩,乃至親自指導皇帝,怎樣聲色犬馬、花天酒地。這倆人可真是“棗木棒槌”——天生一對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