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事情果然如郭嘉之所預料。據《三國志·先主傳》及裴松之註引《漢晉春秋》,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出征烏丸,劉備勸劉表偷襲許都,劉表不幹(先主說表襲許,表不能用)。等到曹操從烏丸王踏頓大本營柳城(今遼寧省朝陽市附近)班師時,劉表才後悔,說不聽劉備的話,失去瞭一個大好機會。劉備隻好安慰他說,現在天下大亂,戰事頻仍,恨不得天天都要打仗(日尋幹戈),機會嘛那還多得很。如果今後能夠迅速反應(應之於後者),這一次也不算遺憾(此未足為恨也)。其實劉表哪裡還有機會?曹操平定三郡烏丸以後,很快就把鬥爭的矛頭指向瞭他;而他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和曹操交鋒,就見上帝去瞭。
曹操接受郭嘉的建議,不理會劉表,率軍北上,五月的時候到達瞭易縣(今河北省雄縣西北)。這時,郭嘉對曹操說,兵貴神速。現在我們千裡奔襲,輜重多,速度慢,難以迅速取得勝利。一旦走露風聲,對方必有準備。不如留下輜重,日夜兼程,打他個措手不及。曹操然其計,率輕兵來到無終(今天津薊縣),然後在當地名士田疇的導引下,抄小路經徐無(今河北省玉田北)、盧龍塞(今河北省喜峰口)、白檀(今河北省寬城)、平崗(今河北省平泉),登上瞭距離柳城隻有二百多裡地的白狼堆(今遼寧省佈佑圖山)。這時烏丸王踏頓才知道曹軍來瞭,倉促應戰,結果兵敗被殺。袁尚和袁熙也隻好遠走遼東,投奔公孫康。
看來郭嘉確實料事如神。所以,《三國演義》便把這場戰爭最後的勝利也歸功於他。這個故事我們前面講過,就是破烏丸後,曹操按兵不動,並不急於去消滅投奔公孫康的袁尚和袁熙,而是等著公孫康把這兩個人的人頭送來,公孫康也果然這麼做瞭。這原本是曹操自己的決策,《三國演義》卻說是郭嘉的“錦囊妙計”,謂之“郭嘉遺計定遼東”。《三國演義》這麼講,固然是不想讓曹操太風光,但同時恐怕也因為郭嘉實在謀略過人。
事實上,羅貫中的移花接木也不是一點譜都沒有,郭嘉確實出過類似的主意。據《三國志·郭嘉傳》,袁紹死後,袁尚和袁譚也被曹操打得落花流水。當時諸將都主張一鼓作氣滅瞭那兩個,郭嘉卻說不必,不如等著這兄弟倆自己打起來。郭嘉的分析是:袁尚和袁譚因為爭當接班人原本不和,他們兩個又各有各的謀士,因此勢必禍起蕭墻。如果我們逼急瞭,他們就會相濡以沫;我們不管他,他們就會鷸蚌相爭。所以,我們應該做出南征劉表的態勢,等待他們的事變,“變成而後擊之,可一舉定也”。果然,曹操的軍隊才開到西平(今河南省西平縣西),袁尚和袁譚就因為爭奪冀州大打出手,曹操也就坐收漁利。
現在,我們已經不難看出郭嘉為什麼能料事如神瞭。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把人琢磨透瞭。他看透瞭袁紹,看透瞭呂佈,看透瞭孫策,看透瞭劉表,也看透瞭袁尚和袁譚,這才敢迭出險招。也難怪曹操說郭嘉“見時事兵事,過絕於人”瞭。其實時事也好,兵事也好,說穿瞭都是人事。隻有精於人事,才能明於時事和兵事啊!
郭嘉確實太會看人瞭。他不但看透瞭敵人,也看清瞭主人。曹操的表文說:“每有大議,臨敵制變。臣策未決,嘉輒成之。”可見郭嘉在做出判斷時,每每想到瞭曹操的前面,而且常常幫助曹操下瞭決心。但這顯然要有一個前提,就是曹操的為人能夠讓郭嘉放心地去出謀劃策,出險招,出奇招。如果像袁紹那樣優柔寡斷又剛愎自用,志大才疏又嫉賢妒能,郭嘉的聰明才智就不會有用武之地。可見,郭嘉的成功,也是曹操的成功。這樣的成功在歷史上是很罕見的。
不難想象,赤壁之戰時,郭嘉如果在世,他也一定會出奇制勝,讓曹操轉敗為勝,化險為夷。這就是曹操要說“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的原因。可惜那時郭嘉已經不在瞭,否則歷史恐怕得重寫,《三國演義》也得重來。因為郭嘉即便沒有“回天之力”,他和諸葛亮之間,也至少會有一場“智鬥”的戲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