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3 15:06:51
民國民工蝸居:睡在沙子裡。居住成本高的城市不止天津,上海更是典型。跟天津比,上海租界更多,更安全;而且商業更火,更發達。所以魯迅、茅盾等文豪湧向上海,丁玲、柔石等文青也湧向上海,有錢的寧波富商和有槍的北京軍閥就更不用說,他們狡兔三窟,幾乎都在上海公共租界或者上海法租界或者臨近租界的北四川路附近置有產業。大批富人聚集在上海,大批窮人也到上海淘金,拾荒者、包身工、蘇南妓女和東北流氓蜂擁而至,在民國前期的十幾年間讓上海的人口密度翻瞭幾十倍。
以公共租界為例,不到6000英畝的土地,竟然住瞭100多萬人口,每平方公裡近5萬人,是今天上海中心城區人口密度的5倍!人口多,房子少,房價房租肯定飛漲,“有錢人”如魯迅,還能租一所獨門獨戶的公寓,廣大白領隻能跟人拼租。於是普普通通一所石庫門宅子,客廳住一傢,廚房住一傢,樓梯口住一傢,陽臺(當時稱之為亭子間)住一傢,大一些的臥室,中間隔幾塊木板,可以住四五傢,樓房左右廂接出幾塊坡屋頂,用硬紙板一圍(當時稱之為灶板間),又可以住幾傢。熱播電視劇《蝸居》中出現的多傢拼租一套房的鏡頭,其實早在民國時就已經實實在在地演過一回瞭。
當時上海外來民工的居住條件更慘,他們連跟人拼租的錢都拿不出,自己找空地搭建簡易房。今天上海天目中路以北、大統路以西,原有一塊占地90畝的垃圾場,民工們從傢鄉運來毛竹、蘆席和篾片,把毛竹烤彎,插在地上,搭出一個半拱形的架子,上面蓋上蘆席,用篾片一拴,向陽的一面割出門來,地上鋪塊爛棉絮,就是一傢人的住所。這種簡易窩棚俗稱“滾地龍”,高度僅到成年男子的腰部,進進出出必須深彎腰。上海多雨,夏天河水上岸,傢傢戶戶泡在臭水之中,一時屎尿遍地,瘟疫四起。
我大學時住簡陋宿舍,心有不平,後來見到更簡陋的旅社,心就平瞭。現代民工住簡陋旅社,心有不平,他們要是見到民國時天津民工每夜都被活埋的慘狀,估計心也會平的。當年上海小白領跟人拼租一套房,心有不平,想到那麼多窮苦農民隻能擠在窩棚裡泡臭水,應該也會好受一些。當我們對現狀有所不滿時,不妨想想比我們更差的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痛苦立馬減少,這就叫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
但是我們必須警惕這種精神勝利法,因為它隻能麻痹精神,不能改進現狀。同時我們還必須要警惕那些勸告我們“樂天知命”、“安貧樂道”、“知足不辱”、“學會感恩”的所謂精英,因為這些勸導別人安住蝸居的人本身都不住蝸居,正如整天歌頌勞動之美的人自己都不勞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