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伐紂趣聞:周武王是否在伐紂見過哈雷彗星

2016-08-13 15:07:42

 武王伐紂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場留下瞭較多史料和理論建構的“革命”——這個詞匯的本意是“改變天命”,我們今天仍在使用的詞匯如“改革”、“革新”、“革除”中的“革”字,都還是類似意義。儒傢雖然有“湯武革命”之說,但成湯滅夏桀隻有簡單記載且缺乏理論建構,非武王伐紂可比。

  理論建構的要點,就是論證“天命歸我”。但“天命”如何得知呢?那就需要觀察天象瞭,所以武王伐紂這樣一場“革命”,留下瞭16條與天象有關的記載。這些記載有真有偽,有些可以用現代天文學方法回推檢驗,但都可視為周人及後人為伐紂進行理論建構的一部分。

  《淮南子·兵略訓》載:“武王伐紂,……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按後世流傳的星占學理論來看,這是一個不利於周武王軍事行動的天象,因為“時有彗星,柄在東方,可以掃西人也”。就是說,周武王的軍隊在向東進發時,在天空見到一顆彗星,它像一把掃帚,帚柄在他們要進攻的殷人那一邊(東邊)。但是對於天文學傢來說,這條記載給出瞭彗頭彗尾的方向,不失為一個寶貴信息。畢竟,古人記載天象是“搞迷信”用的,不是給現代天文學傢當觀測資料用的,所以一點一滴的信息都很寶貴。

  天文學傢和歷史學傢的差別

  張鈺哲在論文中,詳細討論瞭哈雷彗星公元前1057年的回歸和前述《淮南子·兵略訓》中“武王伐紂,……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記載的相關性,最後他得出結論:“假使武王伐紂時所出現的彗星為哈雷彗,那麼武王伐紂之年便是公元前1057~1056年。”

  張鈺哲這個結論,從科學角度來說是無懈可擊的,因為他的前提是“假使武王伐紂時所出現的彗星為哈雷彗”——也就是說,他並未斷定那次出現的彗星是不是哈雷彗星。或者也可以說,張鈺哲並未試圖回答“周武王見過哈雷彗星嗎”這個問題。

  但是,到瞭歷史學傢那裡,情況就出現瞭變化。例如,歷史學傢趙光賢在張鈺哲論文發表的次年(1979年),在《歷史研究》雜志上撰文介紹瞭張鈺哲的工作,認為“此說有科學依據,遠比其他舊說真實可信”。然而,在趙光賢的介紹中,張鈺哲的“假使”兩字被忽略瞭,結果文科學者普遍誤認為“天文學傢張鈺哲推算瞭武王伐紂出現的彗星是哈雷彗星,所以武王伐紂是在公元前1057年”。

  這裡需要註意的是,文科學者通常不會去閱讀《天文學報》這樣的純理科雜志,而《歷史研究》當然是文科學者普遍會閱讀或瀏覽的,所以趙光賢的文章,使得無意中被變形瞭的“張鈺哲結論”很快在文科學者中廣為人知。在此後的20年中,盡管中外學者關於武王伐紂的年代仍有種種不同說法,但公元前1057年之說,挾天文科學之權威,加上紫金山天文臺臺長之聲望,儼然占有權重最大的地位。一位文科學者的話堪稱代表,在和我的私人通信中他寫道:“1057年之說被我們認為是最科學的結論而植入我們的頭腦”。

  轉眼到瞭1998年,“夏商周斷代工程”開始瞭。我負責的兩個專題中,“武王伐紂時的天象研究”是工程最關鍵的重點專題之一,因為武王伐紂的年份直接決定瞭殷周易代的年份,而這個年份一直未能確定,所以古往今來有許多學者熱衷於探討武王伐紂的年代——到我們開始研究這個專題時,前人已經先後提出瞭44種武王伐紂的年份!這些年份分佈在大約100年的時間跨度中,幾乎每兩年就有一個。

  在這44種伐紂年份中,公元前1057年當然是最為引人註目的,也是我們首先要深入考察的。

  前面說過,後世流傳的武王伐紂時天象共有16條之多。這些天象記錄並非全都可信而且其中有不少是無法用來推定年份的。我們用電腦——這時個人電腦時代已經來臨,我們當時用的是486電腦——對這16條天象記錄進行地毯式的回推計算檢驗,結果發現隻有7條可以用來定年。而在這7條天象記錄中,《淮南子·兵略訓》的“武王伐紂,……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居然未能入選。

  因為隻要回到張鈺哲1978年《天文學報》論文的原初文本,就必須直面張鈺哲的“假使”——我們必須解決這個問題:武王伐紂時出現的那顆彗星,到底是不是哈雷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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