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擁有一份綠野花心

2016-10-11 11:27:42

文/稻田

這裡要講的不是綠林響馬的艷遇,也不是西部牛仔的愛情。

飛機飛抵波蘭上空,弦窗外展開的圖景令我為之一震,大片的綠野平疇鋪展開來,一簇簇紅頂的農居點綴其間,綠的是草坪,又與淺黃長整的壟塊間隔著,如彩畫一般,生機撲面。怎麼都是草坪?那淺黃是什麼?飛機在降落,心裡已決定要探個究竟。

當我行走於陸地,當我乘坐汽車穿梭於中歐的城堡、鄉鎮,我首先被那遍佈的大大小小的碧綠草坪震撼和陶醉瞭。

草坪之多、之廣,舉目皆是。草坪已經鋪展到山腳,所有的空地都讓給瞭碧綠;這還不夠,常常看到山的腰間和山的頂部出現一塊塊圓形的草坪,四周被綠樹包圍著,像碧波蕩漾的湖。

是自然野生的嗎?像地毯一般圍裹於房前屋後,整齊而蔥綠,不見枯黃,特別是山腰和山頂的草坪像從天而降一樣,割草機的劃痕隱現;是田疇嗎?歐洲的田地隻種綠草?是牧草嗎?為什麼罕見“風吹草低見牛羊”?興趣隨好奇蕩漾起來。

疑問在溫州同胞的介紹中得到解答。“是牧草”,“為什麼少見牛羊?”“收割後曬幹瞭喂”,“黃色的田壟是什麼?”“是麥子”,“不種蔬菜嗎?”“外國人喜歡吃肉,也種,不多”。溫州同胞是一位中年的女子,年輕時就移民到歐洲,現在已經加入奧地利國籍,與傢人在維也納經營一傢名叫“新華都”的超市,是老板娘。

老板娘的熱情介紹並不完美,既然是牧草,為什麼要占據屋所的周圍空地,連接著,像穿在屋子身上的綠色長裙?既然是牧場,為什麼城市鄉鎮的公園,以及公路、河流的邊坡都充盈著綠意?

生機盎然的綠意,不僅是客觀的效果,更是反映瞭歐洲人民心底與自然的親近,這種親近應該是深入到生活,深入到意識的深處去瞭的。

有力的佐證是我在哈爾施塔特小鎮無意間看到的一幕:一棟老舊的木屋後面,被同樣老舊的木欄圍著的狹小後院,兩個老人正專註地修理草坪,草坪既不規整,也不平整,實際是一塊斜仄的草坡,男的滿頭白發,脊背彎曲,從住屋和衣著看,是一位極其普通的居民,但普通的身份並不影響他們對綠草自然的珍愛和對生活的美好興致。丈夫駝著背脊,手扶著割草機割草,妻子則蹲下身子,整理從一顆小樹上剪下的枝葉,兩相無語,心思全在綠意之中。

這是他們的後花園,並不顯眼,偏處在屋子的後面,也無礙觀瞻,但並不影響主人對它的珍愛,在主人的心裡,應該也無“環保”的觀念,“院子要有綠意,綠植不能雜亂,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要做的”,我猜想,他們就是這樣想的,但唯其自然和淡然,更見其可貴。

人心的深處充盈著綠意,似乎這還不夠,便邀請鮮花來裝點綠野,美化生活。

對鮮花的喜愛是張揚的。步行或乘車時,隨意的一張望,農舍或高樓的窗口和陽臺便有花顏招引和招搖,不由你不註意它們。鮮花一律都是濃妝的,主人卻都隱去瞭面孔,鮮花盛開在空中,安靜而歡烈,明擺著是主人的代言。

透過窗口和陽臺,我在猜想,居室裡是否也鮮花盛開?或者特意要鮮花出墻,才能表達主人的花心、花情?或者要將美麗讓人共享,以換得鄰裡的同樂?又或者為瞭走向傢園時,遠遠地就能看到花的笑顏,聞到花的幽香?

對鮮花的喜愛也是專註的。在佈拉格城堡遊覽,清早時分,遊人稀少,廣場空曠而安靜,一位紅衣的年輕女子攀在梯子的高處,擺弄著窗臺的花草,紅花,紅衣,古城堡,十分的顯眼,一位穿黑袍的修女靜靜走過,打開一側的小門走入,紅衣的女子小心地將枯萎的花瓣摘下,完全不顧黑影的移過。這種沉靜令人激動,這份專註讓人敬慕。

對鮮花的喜愛更是自然的。同樣是清晨,哈爾施塔特小鎮,一幢花枝招展的三層小樓前,我終於看到瞭那隱去瞭面孔的花的主人,這是一位中年主婦,正與路過的鄰居熱情的交談,英語或是德語?我雖然完全不懂,但從兩位的神情判斷,一定與主婦手中的掃把和腳下枯萎的花瓣無關,因為她們一副熟視無睹的神情。說什麼呢?或許是這些吧:“王嬸,早啊,吃瞭嗎?”;或許是這些吧:“老張呢?”“去碼頭瞭……”總之,與腳下的枯萎和頭上的綻放毫無關系。

小樓的不遠處,就是正在修理後院草坪的老年夫婦,彎腰與倚立照映,靜默和閑談互釋,綠意與花心同在,像哈爾施塔特湖如鏡的湖水,沉靜而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