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3 17:4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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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曉坡的白夜
有個段子說,請用ABCDEFG幾個字母造句,據說,最佳答案如下:“A呀,這是C傢的B孩子?光腳在D上,EF也不穿,連小GG都露出來啦。”前兩天,我終於搞清,這答案一定是河南人做出來的。
事情是這樣的,天擦黑時,前頭有個瘦瘦的孩子,進小區時,跟門衛要瞭電子門卡,把門一開,然後頭也不回,把門卡往後腦方向一拋,走瞭。於是,就聽到瞭那 位河南保安的氣急敗壞:“A呀,這是C傢的B孩子!”哦,這句話,一定要用河南口音,而且肺活量要大,才有足夠的韻味。
我幫著在地上撿起門卡,也很好奇這究竟是“C傢的B孩子”?耍酷的動作,真是別出心裁啊。追上前一看,原來是3樓的小女孩。於是,門卡的事,我連提一下的勇氣都沒有瞭。
這位5年級的小同學,經過嚴酷的斯巴達式教育。每逢暑假,在一個水庫裡,老爸都要盯著她,連續遊泳一個半小時以上,中途如果想休息,就會被一腳踹回水 裡。有一次,上她傢串門,看她手上打著石膏。問,怎麼啦?她頑皮一笑,脫口而出:“老爸不小心給弄斷的。”除瞭老爸,沒有任何東西讓她害怕。每天放學,她 總要先上車庫看看,她老爸的車子在不在。老爸沒回來,她就四處招貓逗狗。比如你上電梯之前,她會先竄進去,把所有樓層都啪啪啪按上一遍,然後溜出來,飛快 地跑上三樓,在電梯口向你做鬼臉,留下你在電梯裡一層層地生氣。每天上下學時,她總是在馬路的車流中,如猴子般翻越隔離欄。我太太提心吊膽,幾次要找她傢 大人說說,想想又作罷,除瞭讓她挨頓揍,招惹這孩子仇恨以外,解決不瞭任何問題。
巧的是,我住的這個樓道,“B孩子”特別多。
五六年前,剛搬進來那陣子,電梯裡總有一股怪味。開頭覺得,是不是誰漏瞭垃圾汁?後來又覺得,像臭魚爛蝦;再後來,又像是尿臊味,可是仔細察看,又不見 水漬。真是蹊蹺啊。有一天,聞起來,類似臭雞蛋味,於是突然驚覺,這太像泄漏的煤氣味瞭。神經一下子繃緊,煤氣公司的朋友也火速趕到,帶來先進的氣體分析 儀。不過,仍舊鎩羽而歸。除瞭肯定不是煤氣味外,沒有其他結論。直到數月後的一個早晨,我看到電梯的一角潮濕,腦子一閃,想起一樁往事。立即找到保安,請 他調閱清晨6點半至7點半的監控錄像。一看,是樓上那個上六年級的男孩,背著書包,迷迷糊糊走進電梯,撒一泡尿再走。每天上學前,總是這個男孩,總是如此 情景。至於,一泡尿在封閉的空間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種類的怪味,估計要化學傢才能弄清瞭。
那一樁讓我解開迷團的往事,發生在我 讀小學時。有一節軍訓課,老師讓人去拎幾壺開水,有幾個男生自告奮勇。結果,幾壺水裡,都被一個小傢夥撒瞭尿。東窗事發後,全校集會,聲討這個撒尿男生。 校長站在高高的水泥臺上,痛訴哪個女生知道自己喝尿後,當場嘔吐,還有哪個女生當場大哭。校長的本意,是舉例說明,此事後果之嚴重。可是,大傢的註意力, 都在那幾個女生上。他每點到一個不幸喝尿者,臺下就一陣營營嗡嗡。我就此明白一個道理:不論是誰喝瞭尿,都不是悲劇;悲劇在於,全世界都知道你喝瞭尿。
從某種程度上說,每人都是一個善惡的容器,沒有至純的善,也沒有全然的惡。特別是對孩子來說,善與惡的比例,很像川菜中的鴛鴦火鍋。底下的小火,咕嘟咕嘟地熬著,惡的那一面,往往像是翻滾著紅油的那一面,往往更刺激,更爽利。
我初二時,有一節勞動課,任務是擦拭窗子桌椅之類。勞動工具,老師要求女生帶臉盆,男生帶抹佈。活兒幹完後,老師讓大傢在操場活動。於是,我跟兩個死 黨,中途悄悄溜回教室。然後,從桌下掏出瞭女生的臉盆,乒乒乓乓一頓狂砸。然後,若無其事,再回到操場,互相推推搡搡,整出很大動靜,意在制造不在作案現 場的證據。女生回到教室後,看著一地的碎瓷片,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嚎啕大哭;還有的發出咬釘嚼鐵的詛咒,痛罵砸盆子的壞蛋,將來全都斷手爛腳。我跟兩個死 黨,作呆傻吃驚狀,但被迫抑制著的狂笑,在心中狼籍滿地。那個年代,搪瓷臉盆,對每個傢庭而言,都算一筆不小的財產。砸瞭那麼多臉盆,如今想起,可算是我 此生所做的最大惡事。
人到中年,往往喜歡地執念於一兩樁往事。比如,每遇上一個“B孩子”,我就想起自己當年的惡行。那時的動機 是什麼?是多餘的精力,就意味暴力的發泄?好像是的,那時的孩子,人手一把彈弓,幾乎每一盞路燈都是目標。也許,就為瞭看看女孩的哭泣?好像是的,女孩的 哭泣,對邪惡青春而言,也確實有一種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