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無邪

2016-08-13 18:02:53

不知道大傢有沒有這樣一種體驗:當我們經過一番咬牙切齒地拼搏、臥薪嘗膽地奮鬥,好不容易地把一段人生塗抹得還算成功之後,卻覺得一點都不快樂。這種感覺就像是千辛萬苦地把一朵漂亮的校花追到手摸到腿之後,卻突然發現原來自己喜歡的是男人。

如你所知,這樣的體驗帶有一份黑色幽默,要命得很,無亞於晴天霹靂,霹得我們不得不停下匆忙的腳步思考一下:到底是自己不對勁呢?還是這個世界有問題?

說到思考,首先撞入腦海的是尼采。對於他那句名言,我一直覺得納悶,要知道,比起上帝,人類固然愚笨,但思考終究是一種謙卑的學習態度,上帝老前輩為何要發笑呢?如果非要發笑,到底是妙齡女郎般一笑傾城的嫵媚動人微笑呢?還是北京小市民似的嘴角一撇萬般皆下品的嘲笑?抑或是如來佛式的光芒萬丈一花一世界的憨笑……

眾所周知,在那些沒有宗教信仰的地方,上帝是不存在的,但卻可以用另外一個名稱代替,比如說時間,或是歷史。也就是說,在時間或歷史面前,一切的人類思考及延伸出來的行為都容易構成或愚昧或黑色的笑話。

然而,時間到底是什麼並不是本文想探討的——對於一個始終沒法探討出答案的話題,我們能做的隻有尊敬,別無他法。本文真正想探討的是,這個世界一直以其慣有的規律運轉著,渺小而絕望的我們,如何在時間面前做到不畫地為牢,不在夢想的征途上漸行漸遠,不在我們最終停止思考的那一天無愧無憾……

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非要說還有什麼可指望的,那隻能是自己。當然很多時候自己也都未必靠得住,但如果你放著自己的右手,指望別人來溫暖你左手,最終暖和的決不是心窩,僅僅是在你手上添加瞭一絲餘溫而已。

反過來說,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非要說有什麼能真正束縛到自己的,也隻能是自己瞭。那些昔日的夢想,不變的希翼,以及對隔班女孩掩藏多年的情愫……往往都因為所謂的現實問題而成為泡影,但其實真正裹住我們腳步的恰恰是我們自己。

我表哥是一名公務員,剛過而立之年,正處在中年危機的時刻,每天考慮著禿頂、升遷和什麼時候要小孩的問題。那天我們迎著小北風踢瞭一下午的球,然後馬不停蹄地打瞭一天一夜的遊戲,隨後像是脫水的人一樣躺在沙發上,聊起瞭大天。

記得那天還是個陰天,16樓外的天空一片陰霾,風吹著窗簾不斷飛擺,他非常應景地跟我說起一個沉重的話題,說每個人的老年都是暮色沉沉的,彌漫著絕望,跟窗外的天空一樣。相反每個小孩都是朝氣蓬勃的,燃燒著希望,一如我們小時候一樣——每回想到這都讓他感慨,覺得人生虛無,過眼即雲煙,掙紮亦是徒勞,不過是螻蟻之舉。

對此,我覺得很詫異——要知道,作為一個中產階級的代表,他不去想下個月到哪兒旅遊再下個月換什麼車,反而來思考這些問題,簡直有些太矯情瞭。但我無法給出任何的安慰性話語,因為他的話如梗入我喉,堵得我連自己都沒法安慰自己——如果非要安慰的話,我或許會這樣嘗試:人生百年,繁華終散;不忘進取,隨遇而安,青春易逝,切勿畫地為牢,隨波逐流,渾噩一生......

這陣子我的工作忙得一塌糊塗,從工作中我收獲瞭很多東西,比如說讓我更自由的金錢,比如說每個社會人希望獲得的成就感。這些按馬斯洛需求來說都很重要,且在一定程度上不可或缺。

與此同時,我覺得時間越來越不屬於自己,這種感覺非常沒有安全感,就像是上瞭一條大船,不管你在船上經歷瞭什麼神奇的經歷,吃著多麼貌美的食物,有多少漂亮的姑娘給你摟,但總有一種不對勁橫亙在內心,你看著天空,吹著海風,一琢磨,靠,原來上錯瞭船,原本是想去加勒比海,結果開向瞭死海。

最近讀過馮唐的一本書:《如何成為一名怪物》,裡面說“文字打敗時間”是他的一輩子的文字觀。

首先不管這位老哥能否真正打敗還是隻是打扮時間,起碼他已經用文字打敗瞭從未謀面的我。類似的作傢我記得以前還有王小波,海明威,以及《百年孤獨》的馬爾維斯等等,他們都帶有一絲理想主義,跟這個世界的某些哲學看似格格不入,但其實真正改變著這個世界,或許我們這個世界因為有瞭思想,物質賦予瞭人類更多場面意境。

也就是說,在時間的洪荒裡,我們雖然渺小如沙礫,力量幾乎忽略不計,但依舊有很多人心懷崇高理想,這種理想如同孩子般純粹。他們為瞭打敗時間,或者選擇用文字,或者選擇畫筆,還有人天真地希望用一部電影或是一臺最新研制的Iphone......然而不管結局怎樣,一旦他們定下的對手是時間,其不間斷的思考最終會帶他們畫出刻有自己烙印的未來,而不是一道束縛,一把枷鎖,一個籠子,綁住瞭自己,也牽住瞭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