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願意被改變的人

2016-08-09 22:05:49

我在深圳的日子其實很簡單,早餐完,看書寫論文,午餐完,繼續看書或者寫字,晚餐完,出去散散步,或者和朋友看電影。我很少看到有人在路邊看書,或者在餐廳看書,似乎會被當成異類。而我在美國生活的地方,那個如今還飄著梨花有河水壞繞的小鎮,還有無數的老人坐在長椅上抽著雪茄看著書,校園裡任何地方都能看到有人在看書,或者討論問題,不論學術還是簡單的天氣。

鎮上有傢吉普賽風格的餐廳,每到周六就有open mic的節目,上次來瞭一個樂隊,貝斯手、鍵盤手、主唱、小提琴手、吉他手每個人至少都有六十歲瞭。當他們演奏起來,眼裡流露的那種滄桑和緬懷,那種堅定和理解,讓我手裡那杯凍檸茶都暖瞭起來。可能演出完瞭,他們會換回自己的衣服,可能他是個司機,那個他是個修電工,主唱可能在肉類包裝公司,又或許吉他手隻是個超市收銀員。

去年選修環境學提到當地一條河近年來受到的一些污染,教授Donald帶我們認識一個致力於這個課題三十年的一位教授,他叫Tom。Tom介紹說由於發電廠非法排放工業污染物,導致河流嚴重受到污染。當他還是個本科生的時候,他就註意到這個現象,於是和政府部門舉報,政府部門和當時的發電廠顯然串通一氣,回復他說:“你隻是個本科生,這件事與你無關,你無權參與。”因為這句“你隻是個本科生”,他一賭氣念到化學博士,全身心投入到這個課題,正式起訴發電廠。他的無營利組織現在還在努力改善當地的河流,他和我們道別的時候揮揮手,說:“記住我吧,我叫Tom,還是個提琴傢。”說完就消失在一片農場的松樹林中。

而我的環境學教授Donald也有十分坎坷的經歷。在南美洲的時候喝森林裡的水,從此染上怪病,大腦嚴重受損,記憶力喪失,雙腿無法行走,但是他堅強的意志力讓他挺瞭過來。他當時已經有博士學位瞭,但大腦受到損害後導致記憶嚴重喪失,於是花瞭四年補全瞭所有專業知識,繼續教書。雙腿快好的時候去超市買東西,出來的時候被一輛飛馳的車把左腿徹底撞斷,現在他走路一瘸一拐,總是拄著拐杖,上下樓梯都很不方便。

我聽經常和我討論文學詩歌的一位女詩人說(這位女詩人在我們學校長達五十年),Donald年輕時是她見過最帥的男人。那年她第二個女兒剛出生,她抱著小女兒,丈夫抱著大女兒坐在學校的草地上野餐,Donald彈著尤克裡裡,唱著歌,場景很美。我閉上眼,好像也能看到現在蒼老的老教授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他現在經常待在花房,看他種的植物,一看就是一下午,還自己給學校的食堂種土豆,和那條叫“Sasha”的狗說話,那金毛狗不怎麼愛聽,跑瞭,他就自言自語。

兩個星期前我合唱團有演出,音樂廳裡坐滿瞭人,我有點緊張,往臺下一看,突然看到做披薩的Rafael站在最後面,工服還沒來得及脫,可能剛下班就趕過來瞭,他看到我在看他,朝我用力揮揮手。我有點意外,但我唱到《Nightingale》那首歌的時候,我看到他眼睛裡似乎有模糊的淚光,我不確定,因為他那時還笑著呢。

點評:

生命隻有一次,這個大傢都明白,但能把這一次生命過得稱心如意的人,卻真的不多見,何故?一個是受限於自己的能力,一個是來自環境的壓力。那,一個人的能力要多大才能做自己?環境的壓力是真的壓力還是自己順從的結果?如果做自己力所能及並進行一定的挑戰,如果換一種角度去思考壓力的來源並找到事實的本質,那結果是不是會有很大的改觀?既然人隻能活一次,那為什麼不讓自己真正的活過呢?那必要的付出是否甘心情願?

如果最終大傢誰都免不瞭一刀的命運,那麼為什麼不在有效范圍內與眾不同地活一次?或者最次也得與眾不同地用自己的腦袋瓜想一次?

獨立人格需要貫穿到人生的始終,每個細節中。也要不斷的提醒自己,有一天在遭遇不公和不幸時,要記得現在的思考。不要以一個悲壯的姿態去博得同情,外界的支持,永遠是個幻覺,像潮水一樣湧來湧去。真正支撐人生的,是雙手,是雙腳。是一無所有面對世界時仍能挺胸站住甚至微笑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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