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20 21:55:03
中國許多皇帝在即位後往往要花上好一段時間才能穩固自己的權位,元朝如此頻繁地更迭帝位,這就無形中削弱瞭其內部的凝聚力--各派系勢力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引致瞭內亂,這就好比一直緊握的拳頭終於鬆開瞭一樣。對一個難以擊倒的人來說,他拳頭鬆開的片刻就是對其發起致命進攻的絕佳時機,於是1351年,劉福通趁機第一個豎起瞭推翻元朝的義旗。其實那時候的元朝還是非常強大的,劉福通不過是充分利用瞭元朝內部各自為政的時機(伯顏專權),否則他起義的結局也隻會和元朝以往的無數次起義一樣--僅是給元朝撓撓癢而已。很不幸地,廢黜伯顏後的元惠宗不但沒意識到「是元朝自己製造瞭致命混亂」,反而將劉福通的起義跟以往一樣等閒視之,這就讓元末農民起義得以迅速壯大瞭起來。若非如此的話,在劉福通之前還發生過上百次類似規模的起義,但有哪次沒被元朝強大的戰爭機器給鎮壓瞭下來呢?事實上,公元1362年的時候,元惠宗尚有足夠的實力和機會徹底平定劉福通的紅巾軍起義,可惜太子(後來的北元昭宗)正在奪老子的權,元惠宗隻好將精力放回朝廷內部上,最終讓元末義軍形成瞭燎原勢力。
4.「咬死大象」過程中的群蟻:元朝的民族分化政策使蒙古人徹底被孤立
無論是劉福通的起義還是朱元璋的起義,義軍隊伍都是由各色人等組成的。和中國古代其他起義很不一樣的是,元末農民起義隊伍中的階層品流尤其複雜,實際上,它們已超越瞭普通「農民」起義的范疇。
原來,元朝為瞭維護蒙古貴族的統治,將全國人口不分民族種族進行瞭強制性的分化,蒙古人為一等人,西域各地居民則為二等「色目人」,原金國境內的漢人、契丹人、女真人以及曾作為元後方根據地的雲南人就為三等的「漢人」,而淮河以南的大部分人口則不分種族均為「南人」或「蠻人」。這樣的人口劃分會導致怎樣的結果呢?當最高層的蒙古人與最底層的南人發生衝突時,且不管二等「色目人」是何種立場,由於他們遠在西域,基本上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而三等的「漢人」呢,則很可能會左右觀望,在局勢明朗之前不會輕易靠向任一方。如此一來,衝突就成瞭「蒙古人」和「南人」之間的雙方對峙,在人口優勢上,「蒙古人」首先就會大輸一籌瞭。由於「南人」的組成中有農民、手工業者、商人、小地主、知識分子等(不分民族),因此當諸多階層聯合起來時,其蘊涵的力量是元朝政府始料不到的。換句話說,元末的「農民」起義實際上就是「南人起義」,其實質就是兩大人口等級的正面對抗。其實元朝一開始就犯瞭個錯誤,它實在不應該將人口最龐大的整個群體都定義為「四等人」,這等於是為自己培養起最具潛力的抵抗對手。
傳統史載說,元朝社會的基本矛盾是農民階級和地主階級的矛盾以及蒙古人和其他三個等級人種的矛盾;不過在元末,這兩種矛盾對比均已出現瞭變化。首先看「地主階級」,這一階層的人曾是元朝政府有意拉攏的對象,但由於部分「小地主階級」可能是「漢人」或「南人」,當與蒙古人發生等級上的矛盾時,這部分地主階層就很容易走到與元朝政府對立的一面,而不管這一面的人口是什麼組成。許多手工業者、商人、知識分子等,也在等級歧視和壓迫過程中逐漸加入義軍隊伍,由於這部分人的存在,「農民義軍」就成瞭一支融合各社會階層智慧的隊伍,這在歷史上都是很「獨一無二」的。我們稍分析一下朱元璋的隊伍就清楚瞭,他的隊伍當中,似乎除朱元璋本人之外,大多數將領謀士都不是「土包子」出身。而關於「蒙古人和其他三個等級人種的矛盾」,正如前面所說,這在元末實際上已演變為「蒙古人與南人的矛盾」,前者矛盾是普遍性暗藏著的,後者矛盾則已是激化性的表面存在。無論這些矛盾對比出現何種變化,蒙古人元末戰爭中被徹底孤立已是無奈的事實。
以「群蟻」來形容元末義軍是很形象的。在劉福通、張士誠、陳友諒、朱元璋等義軍隊伍的分段牽制、輪番啃咬之下,龐大的元朝才逐漸被蠶食殆盡,而這一過程竟也持續瞭近二十年--實際上這二十年也隻是將元朝趕回瞭漠北而已,退回大漠後的元軍還曾組織過兩次很有威脅性的大規模反攻大都戰爭;當「北元」最後被韃靼所滅時,已是明朝建立三十年後的事情瞭,所以說,元朝這頭「大象」還是很經「啃」的。「帝國」隻是一個行政概念,和國傢強大與否並無必然聯繫,當元朝的全國行政核心消散後,這個龐大的元帝國自然也就瓦解瞭,瓦解得如此迅速、如此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