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6 23:40:58
陪小兒子看牙醫,我有如上刑場的感覺……
上午,我開車帶九歲的小兒子去看牙醫。從後視鏡中看到他一路上表情肅穆,若有所思,大大不同以往一個人時也能手舞足蹈、自說自話的樣子,一問才知道,他不想看牙醫。他還說,一想到要看牙醫,他就很Sad(悲哀)。
看到兒子可憐巴巴的樣子,我真有點於心不忍。真不知道我們那時候是怎麼過來的,長到二十多歲才知道有一門職業叫“牙醫”,工作就是在你嘴巴裡鼓搗, 讓你長大後的牙齒好看點。雖然現在滿嘴的牙齒有些磕磕碰碰,頗顯“崢嶸”歲月愁的痕跡,可看到兒子這樣的難受,我還真覺得牙齒醜點也無所謂瞭。
在澳洲看牙醫昂貴得讓人心疼,但更讓人心疼的是兒子看牙醫時遭罪的樣子。不過想到兒子長大後,拿得出口的“牙口”可以吸引更多妹妹,於是我就隻好咬緊自己一口漏風的牙齒,威逼利誘全用上,一次又一次把他帶到牙醫那裡。
我們來到診所,牙醫還沒有戴好手套,小小身子的他卻已經利索地躺上診椅,調好躺姿,讓嘴巴正好在聚光燈下,乖得讓人心疼——也難怪,他已經看瞭十幾次牙醫瞭。當戴上手套和口罩的牙醫走向他的時候,兒子還是忍不住如臨大敵的樣子,陡然讓我有瞭種自己正在刑場上的感覺……
大兒子學開車,我緊張得襪子都濕透瞭……
下午,我的計劃是抽一個小時教十七歲的大兒子開車。這之前,他和同學一起去交通部門通過瞭筆試,等我教會他開, 再考過路試,他就可以自己開車瞭。在這裡,孩子成年之前就紛紛學會開車,學開車好像是成年儀式的前奏。盼望兒子長大,可真感覺到他已經長大瞭的時候,卻不 知道是什麼滋味。
雖然他早已經高過我半個頭,可在我的眼中他還是一個孩子,讓他坐到駕駛座位上之前,再次充分地發揮瞭我長篇大論的才能,叮囑來叮囑去。從他坐上駕駛 座開始,我就開始緊張起來。可哪裡知道,由於他們這代人從小坐車,車感幾乎是天生的。果然,今天第一次抓住方向盤,可半個小時後,他竟然在鄉村路上左拐右 轉瞭。問他是否緊張,他說沒什麼。可當我回到傢裡脫下鞋子時,我驚覺自己的襪子完全濕透瞭。我當初是如何學會開車的?我父親當然沒有能夠坐在我旁邊,而 且,我記不起來我當時是否有如今天這麼緊張過……
有瞭兒子是我一生的轉折點,對責任和愛也有瞭另外一種認識,同時知道瞭這世界上,一個人不僅僅是為自己而活。所以,當我從小立志要到處遊蕩走遍千山萬水的時候,我也在大兒子出生的第一天就想為他找到一個和諧、安全的地方……
為他們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瞭,那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我到美國去學習和工作,我把老婆孩子帶到瞭美國。但很快我就發 現,作為政治中心的華盛頓雖然是我大展拳腳的地方,但卻肯定不適合我的下一代居住,除瞭我這人和美國結仇太深之外(擔心他們報復我),更重要的一個理由就 是感覺到美國人以自己為中心——這種以華盛頓為世界中心的心態實在有問題。當時我對“中美必有一戰”並不完全認同,但我心中隱約覺得,也許有那麼一天,這 裡會成為恐怖分子引爆原子彈的地方。
相比而言,美國西海岸的舊金山與洛杉磯就更安全一些,可我卻也不願把兒子送到那裡去,因為我害怕地震,而那兩個城市都在環太平洋地震帶上,歷史上也 發生過幾次致命的地震。溫哥華倒是不錯,就是太冷,一年有一半時間隻有眼睛能夠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剩下講英語的地方不多瞭,澳大利亞悉尼成為首選。
澳大利亞悉尼是聯合國評選的人類最適合居住的城市之一,犯罪率也低,我能夠在兼顧自己的事業和理想的情況下,讓大兒子從美國移民到這裡定居,讓小兒 子出生在這裡,對於我來說,已經是“仁至義盡”瞭。然而,生活在自然災害最少、政治制度相對不壞、社會福利最完善的澳洲,卻並沒有徹底消除我心中因愛而生 的擔憂和懼怕——那是根植於人類內心深處的與生俱來的,包括生老病死、活離死別……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人到四十,也進入瞭“上有老,下有小”的困境,而對於我,人生的這個階段卻是無與倫比的——我感覺到自己終於成為一個完整的人,不但有現在,還對過去和未來有瞭另外一番新感悟:我從兒子身上看到未來,從父母身上經歷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