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8-18 23:00:17
我不得不承認人們對文字的理解存在著很大的差異,閱讀理解也就有瞭多個層面,每個人對一段話的理解也會隨著各自閱歷不斷發生變化。下面是李笑來老師總結的 朱熹、錢穆以及南懷瑾 對孔子《論語》中我們最常見的一段話的理解,可以說思維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友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論語》(學而篇)
這三句話應該如何理解呢?目前中學課本裡的解釋,基本上沿襲宋代學者朱熹(1130—1202)先生的解釋,這三句話的譯文大約是:
孔子說:“學瞭又時常溫習和練習,不是很愉快嗎?有志同道合的人從遠方來,不是很令人高興的嗎?人傢不瞭解我,我也不怨恨、惱怒,不也是一個有德的君子嗎?”
錢穆先生(1895—1990)在他的《論語新解》中對這幾句話的解釋其實依然沿襲朱熹,並沒有什麼新意,隻不過是“新譯”而已。
先生說:“學能時時反復習之,我心不很覺欣暢嗎?有許多朋友從遠而來,我心不很感快樂嗎?別人不知道我,我心不存些微怫鬱不歡之意,不正是一位修養有成德的君子嗎?”
兩千多年的時間裡(直到今天也一樣),這種解釋一直占據主導地位。但是南懷瑾先生(1918 年—)在他的《論語別裁》裡提出瞭異議(也許他並不是第一個)。至於南懷瑾先生如何具體解釋這三句話,請參閱文後附錄的全文摘抄。關於南懷瑾先生的具體解 釋,細節上我個人也有不同意的地方。比如,我不認為“友朋”中的“友”字是用來表示“有”字的借用字。“友朋”就是一個詞,表示“志同道合的人”或者是能 夠在某一件事上“能與你做到心領神會的人”。然而,對一段寫於兩千多年前的話又怎麼可能每個人都理解得全都一樣呢?
可是關鍵在於南懷瑾先生認為這三句話不應該是各自孤立的,而應該是相互關聯的。僅從這一點上來看,南懷瑾先生要比朱熹先生和錢穆先生擁有更好的閱讀理解能力。理解文字的關鍵在於探尋文字之間的聯系,文字互不關聯就很難存在任何真正的意義。
所以,我認為南懷瑾先生的解釋要比朱熹或者錢穆的都要好。而我有個朋友,盡管不是什麼國學大師,僅憑自己的經歷所悟出來的解釋,我個人認為某種意義上比南懷瑾先生的更好:
學到的東西能夠在生活中不斷得到驗證,那是相當地爽。(而有些知識的獲得非常不容易,甚至隻能依賴運氣。一旦竟然獲得,並 且竟然還可以時時得到驗證,那豈不是常常暗爽?什麼爽最爽?暗爽最爽。盡管暗爽往往沒辦法告訴別人,但是這種爽確實最容易引發分享的願望。但是,很多的知 識必須有足夠的經歷才能夠深入理解。所以,當我們想把我們的經驗分享給他人的時候,往往得不到足夠的賞識 ——往往僅因為我們說分享的對象目前依然經歷不足。這樣的時候,我們就會很掃興,甚至會覺得很憋得慌。這樣的時候……)遇到(哪怕一個)能夠心領神會的人 難道不會大喜過望麼?(這個人甚至不見得一定得是朋友。“遠”字不一定非要單指距離上的遠,人脈上的遠,時空上的遠都是“遠”……其實,絕大多數時候,哪 怕一個這樣的人我們都可能一生難遇……所以……)就算別人都不太理解,甚至完全不理解,(抑或那個被你認為是知己的人都不理解或者不足夠理解你)也不顧鏡 自憐,不必埋怨他(們),心平氣和,不去苛求他們(隻因為你以為他們是知己)理解,這才是君子啊。
《論語》,凡是中國人,從小都念過,現在大傢手裡拿的這一本書,是有問題的一本版本,它是宋朝大儒朱熹先生所註解的。朱熹先生的學問人品,大致沒有話可講,但是他對四書五經的註解絕對是對的嗎?在我個人非常不恭敬,但卻負責任地說,問題太大,不完全是對的。
在南宋以前,四書並不用他的註解,自有瞭他的註解,而完全被他的思想所籠罩,那是明朝以後,朱傢皇帝下令以四書考選功名,而且必須采用朱熹的註解。 因此六七百年來,所有四書五經,孔孟思想,大概都被限制在“朱熹的孔子思想”中。換句話說,明代以後的人為瞭考功名,都在他的思想中打圈子。其中有許許多 多問題,我們研究下去,就會知道。所以各位手上這本朱熹先生註解的書,值得參考,但不能完全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