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無從揣測的惡意

2016-08-13 17:14:24

如果沒有加賀的堅持,野野口這件用自己和朋友的生命創造出來的作品,當真是一部傑作,蒙蔽所有人的傑作。

“即使賭上自己所剩無幾的人生,也要貶低對方的人格,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態啊?”

在加賀調查當年與野野口相關的校園暴力時,他想起瞭自己失敗的教書經歷,他的學生也遭遇瞭暴力,而自己卻無力去拯救他。

當他問施暴的學生,為什麼要打人時。

孩子回答說,“總之我就是看他不爽!”

這麼一句毫無邏輯,毫無道理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野野口修和日高邦彥住在同一個街區,上瞭同一所國小和國中,野野口被校園暴力不想出門的時候,日高天天找他結伴去上學。日高有原則,有正義感,從小就敢直面校園暴力,而且為人謙和,待人有禮。“不管對誰,他總是非常親切”;而野野口,內向,膽小,為瞭逃避被暴力,主動去做瞭惡人的跟班,參與欺負日高的行動。即便如此,在日高成為暢銷小說作傢之後,他仍然提攜想成為作傢的野野口,甚至在得到瞭野野口參與校園暴力的證據之後,還幫助他隱瞞事實。

單從這樣的人物關系上看,日高完全就是野野口的救世主。可惜,恨意卻早已深植,聖經說,人生下來就帶著原罪,這些原罪被分為七種類型,其中之一被稱為“嫉妒”!

野野口的母親非常不喜歡那個在她看來十分低級的街區,她總是用一種高人一等的語氣數落著她的鄰居們,“如果不是丈夫的工作需要,絕對不會到這裡來居住!”而這一切在幼小的野野口心中也烙下瞭深深的痕跡,從傢庭來說,他對日高是有心理優勢的,但是,與日高在一起的日子,是野野口的內心最無力的日子,而日高的存在更突顯瞭這一點。日高對他所做的一切讓他產生瞭極度的自卑感,可軟弱的野野口修卻連痛恨自己都無法做到,於是隻能將自身的一切過錯歸咎於日高邦彥。

明明是一個破爛街區中的小孩,憑什麼獲得大傢的喜歡?

明明打不過那些實施暴力的人,憑什麼要去多管閑事?

憑什麼他能成為暢銷作傢,而我隻能做兒童讀物的作者?

憑什麼得癌癥的人是我,而不是他?

憑什麼讓他握著關系我名譽的證據?

憑什麼?

憑什麼?

這種自負與自卑的結合在野野口的心中產生瞭強大的扭力,不甘與嫉妒讓他的心理最終變得畸形,恨意便如同生長在野野口身體裡的癌細胞一樣,最終讓他迷失瞭自己。

更可怕的是,對於野野口來說,這樣的情緒已經超越瞭意識的存在。在他忙於恨一個人的時候,在他忙於拼盡全力毀掉日高的一切的時候,滿腔的惡意填滿瞭他,以至於他已經無暇去尋找那惡意的源頭。

至今仍然記得午夜第一次讀完《惡意》後,心中凜冽的寒意。

我想象不出來,在漫長的一年裡,野野口修是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日高邦彥,我更想象不出來他是如何任憑時光磨礪著恨意的鋒芒,耐心地等待著時機的到來,猶如一隻緩慢靠近獵物的豺狼。

很想知道,當野野口在記事本中記錄下日高的死亡時,他是怎樣的心情;當他的計劃一步步得以實施時,他又是什麼心情?

東野將人性中的陰暗放大到瞭極致,讓我們不得不去正視它。合上書之後,在很長的時間裡我在反思自己是否有過如同野野口一般的想法。

其實,生活中的我們,可能更甚於此。毫無來由地討厭一個人,也許僅僅是因為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某種氣味。上天從來沒有賦予我們判斷一個人的權利,上天也沒有給予我們任何優於其他人的特質。雖然我們總是在標榜著平等和平和,可是,看看現實中的我們吧,我們冷漠的眼神,我們小小的掩鼻的動作,我們微微皺起的眉頭,這一切也許都是內心微小的惡意。

TIPS:那些觸目驚心的校園暴力事件

1.據《朝日新聞》報道,日本文部科學省於2012年11月22日公佈瞭對校園暴力事件進行緊急調查的結果。結果顯示,當年4至9月的近半年時間內全國的中小學中已發現的校園暴力事件多達140405件,是上一年一年的兩倍多。其中有278件屬於威脅到中小學生生命健康的重大案件。

2.據韓國《中央日報》消息,韓國政府明年開始將學校暴力危險度高的100個學校指定為“學生暴力警告學校”進行集中管理。在第2次實況調查中,韓國的小學、初中、高中生共514萬名學生中有8.5%的學生稱有過學校暴力受害經歷。據悉,首次指定的“學生暴力警告學校”是學校暴力較多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