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永恒性

2016-08-20 18:18:28

我最後一次和林琳見面那天上午一起去SOHO看畫廊,下午在Whitney 博物館泡瞭一下午,然後我回瞭芝加哥,回到芝加哥的第二天一早就接到徐進從紐約打來的電話,說林琳被槍殺瞭,當時我非常驚奇,因為兩天前我和他還在一起高談闊論,指點江山。

對於林琳的死的經過,我所聽說的版本是這樣的:那天晚上在時代廣場畫像時有幾個黑人來搗亂,把雞骨頭仍在林琳頭上,林琳起身去追那黑人,一直追到一傢黑人 的酒吧裡,並發生瞭口角。林琳回到他的畫架前繼續工作後不久,那黑人又來瞭,他到瞭林琳跟前朝他開槍……當我一聽說這個經過便想起上次我和林琳在時代廣場 追趕那個砸酒瓶的黑人的經過,這會是預兆嗎?

在海外

離開瞭中國最初的日子裡,我時常想到小時候在少年宮學習時一位老師的話:“要看遍高山,看遍大海,才能懂得世界。”所以我給個自己設定第一個任務:走遍歐洲,一放假便跨上瞭個大背包,打一張歐洲通行的火車月票,到處轉悠。

歐洲是美麗的,歐洲的人文有著無比的魅力。

我第一次去德國便直奔瞭在德奧邊境附近的小城特利爾,那是卡爾.馬克思的老傢。這個迄今還保留著羅馬遺跡的小城,綠樹城蔭,古香古色。我去馬克思的故居參 觀,沒想到馬克思的傢很大,有很多很多房間,再聽講解後知道,馬克思父親原來是在這裡做房地產中介生意的,靠買進賣出賺瞭不少錢,也算是個當地的大款。我 站在馬克思傢的房間裡,想象這位革命泰鬥當年的生活,也很茫然,是什麼力量吸引他離開這個安逸的傢和這個美麗安寧的小城,去領導全世界的窮人和無產階級推 翻包括他自己父親在內的“剝削階級”的呢?

有一次在蘇格蘭的格拉斯哥參觀當地的一個叫“麥金塔”的建築史名作,到瞭那裡發現這個建築屬拉格斯哥美術學院的一部分。這個美術學院裡曾經有過一個“不務 正業”的學生,後來出去卻變成20世紀最著名的歌星,“披頭士”樂隊四人之一的列儂。我非常喜歡列儂這個人,讀過很多關於他的書,但我後來很驚奇的是,林 琳也是一個列儂迷,尤其是當林琳被槍殺之後,我總覺得歷史是否在向我們表述一些什麼暗語?怎麼如此蹊蹺?

英國的大學教育是論文制的,平時上課沒有學分,你想上就上,不想上你就不上,全是你的自由,課程卻照開,一切全看你的期終論文,學藝術的就看你的畢業展覽 作品決定是否給予畢業學位。我的學校在倫敦市中心,倫敦有幾十所大學,大多屬於倫敦大學,學生可以到各校去聽課,於是我去電影學院聽課,政治經濟學院聽 課,甚至還去聽自然科學、工程技術方面的課程,認識瞭各學科的中國同學,我感到我們應該聚起來幹點事兒,86年底,在大夥兒們的鼓搗下我們創立瞭倫敦的第 一個中國學生的聯誼會,我被選舉為首任主席(這可是100%民主選舉的啊,不是老師指定的),這個學生會組織馬上擴大到瞭全英國,後來又發展到整個歐洲。 逐漸地,我意識到在藝術之外還有著一個很大的精彩世界。

我在英國研究生畢業的時候被評為英國的10位Most Prominent Young Artists(10大青年藝術傢)之一在皇傢學院舉辦展覽。有許多傢畫廊代理我的作品,賣得也非常不錯。我的一個老師是個很著名的色彩畫傢,叫John Hoyland。他有一次開玩笑故意嫉妒地說我怎麼將畫賣到他傢門口瞭——他住在Prudential 保險公司的歐洲總部旁,那保險公司總部的大廳正中 至今還掛著我的一幅巨大的作品《Forbidden City》(禁欲城市)。

後來,我終於決定走出藝術傢狹小的畫室,去看看外面更大更加精彩的世界。中國看遍瞭,跑去瞭歐洲,歐洲看遍瞭,又決定跑去美國,看遍世界,開始創業,從此 一發不可收拾。1997年在離開中國十幾年後的一個非常偶然的機會我第一次回到瞭中國,以後便一次又一次的來到這裡,投資創辦瞭無數個公司,業務從互聯網 軟件技術,教育培訓 及網上認證,遊戲,電視,出版,廣告和無線增殖應用。在和藝術保持瞭一定的距離再來看它時,我不再被迷惑,特別地充實。

站在桌子上,永不後悔/strong>

我現在每次經過美院大門的時候,看見那些背著畫夾進進出出的學生們,感覺離他們非常地遙遠,他們是多麼的自由自在,世界真好!

許多年過去瞭,77屆的這13個學生一個個走上瞭一條條不歸的大路,每人都創作瞭各自奇特的故事。回首當年,從遠距離看過去,誰錯瞭?我相信我們還是沒 錯。我相信學校和老師都曾有過迷茫,很多事情不該發生的但卻無情的發生瞭。老師們沒必要如此擔心這幫出色的學生會走入歧途大逆不道,因為任何一代人都會走 他們自己的道路;老師們也沒有必要擔心學生超越老師而恐懼,因為新的一代一定會超越老的一代;但老師們永遠是老師學生們永遠是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