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用什麼拯救愛?

2016-11-26 11:08:18

《流放的老國王》裡,作者這樣描寫他父親的恐懼:“疾病把網撒在父親頭上,緩慢地、悄悄地收著網,父親已經深陷其中,而我們沒有覺察到。我們孩子們錯誤地解釋著種種在父親身上顯現出來的跡象,這時的父親一定在痛苦地掙紮著,他感知到自己身上的變化,感覺到有某些帶著敵意的東西侵襲他而他無法抵禦,那種可怖的恐懼感一定折磨著他。”

這就是埃德的感覺。他在疾病緩慢滲透身體的時候,比任何人都感到恐懼,但是他為瞭維持作為人的尊嚴,還是堅持表現得正常,直到這種正常再也無法掩蓋。當埃德50歲生日時,面對祝賀他的朋友,他的臉色表現得有些不正常“這裡有一半的人我都不認識”,阿爾茨海默以一種點滴式的速度緩緩但持續地降臨,埃德從此走入瞭一種與現實世界微微扭曲的維度,心智的身份在緩慢崩解,更恐怖的是它要持續到死。

埃德的病恰恰是最殘酷的早發阿爾茨海默癥,很值得思考的是,關於早發阿爾茨海默的小說所描寫的人物,《我想念我自己》中的愛麗絲•豪蘭是哈佛大學認知心理學教授、知名的語言學傢,《明日的記憶》中的佐伯雅行是廣告公司業務部長,他們都屬於最為體面、最為穩定的中產階級,可都是在五十歲左右突然發現自己有瞭某些不正常的癥狀。這兩本小說以阿爾茨海默患者為主角,讓讀者看到他們對自己生命力漸漸流失的茫然無措直至徹底絕望,最後甚至連絕望也不會,成為活著的植物人。阿爾茨海默的殘忍就在於對生命力逐步的蠶食,它是大腦的漸凍癥,讓你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發現自己的一部分在徹底消失,永不回返。起初是突如其來的生活遲鈍,愛麗絲最初發現自己在演講時忘記某些名詞,佐伯雅行必須靠在名片上畫上面部特征才能記住同事的名字,直到最後連自己的身份都徹底遺忘。

他們都和埃德一樣,苦心奮鬥財富與名望幾十年,卻發現維系這一切的的心智才是最快崩解的。

阿爾茨海默癥是對艾琳一傢的考驗,要如何接受疾病帶來的身心摧殘——身體上的、經濟上的和心理上的——艾琳一傢也和一切“大病返貧”的中產階級一樣悲苦,現實的問題照舊湧來——醫療保險的空缺,徹夜照顧埃德的提心吊膽,也許還有更不為中國讀者價值觀接受的東西——艾琳在孤獨和寂寞之中與照顧埃德的護工發生瞭婚外情,可不變的是艾琳和康奈爾的堅持與愛——“她的心頭湧起瞭一陣很久都不曾感受過的溫情和渴望,她幫他蓋上被子,把被角塞到瞭他的胳膊底下,然後爬上床緊緊依偎到他的身旁,試圖記住他如試題般躺在自己身旁的感覺”。在療養院裡,看著日漸迷失自我的埃德,妻子與兒子耐心向他講述他曾經記憶中的世界的每一處細節。埃德去世後,康奈爾從青澀走入成熟,同時發現瞭父親在清醒時留給自己的信。艾琳和康奈爾為父親掃墓,“除瞭傢人之外,沒有人會記得他。”此時不再有失智的恐慌,而是直面的平靜。

小說最後猶如初冬的陽光灑滿紙頁,溫暖而平和。曾經的奮鬥並沒有因為疾病而消解意義,長久的奮鬥最初目的也許是地位與財富,但疾病會賦予它更加堅實的內涵——在奮鬥中傢人之間建構的默契與信心。小說的尾聲將敘述目光轉向埃德,以他的主觀視角描寫埃德遭遇著點滴癥狀時的恐慌。他努力訓練自己記下每一個細節,讓自己在這樣的世界留得更久一些。當他漸次失去自我時,他明白瞭,自己最愛的正是妻子與孩子,即使他在疾病到來前從未意識得很明確,但這也夠瞭。

當愛遭遇試煉,我們該用什麼拯救愛?疾病是最現實、最無情、最殘酷的試煉,它可能降臨到任何一個一心創造美好生活的無辜傢庭,用殘忍的病癥和漫無際涯的時間,抽絲剝繭地截斷他們之間的溫情與耐心,去看看他們能夠堅持多久。在無窮無盡的刑期面前,任何決定都可以被理解。但隻要有那麼一點點堅持,就能證明愛的強大——在愛的能力被剝奪前的最後一秒鐘,我們知道自己依然願意去愛。也許,“愛著”本身就是拯救愛的答案。

點評:被這篇讀後感深深吸引,好書好評。是的,生活面臨著無數的考驗,世事無常,生死離別,隻有愛才能引領人們走過荊棘,搭起堅韌的心靈堡壘,承載著生活的試煉。不要等來不及,不要讓好好的錯過,不要故意用考驗來試煉意志,苦難不是必須,擁有的能力越大,智慧越高,能避開的風險越多,對生活越從容不迫,對未來越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