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處是吾鄉

2016-08-13 17:33:54

文/草祭

題記:從陌生到慢慢熟悉,從熟悉到慢慢陌生,這是每個傢庭所逃脫不瞭的悲劇。

爸爸媽媽都是工人出身,也都隨著98年的下崗風波下瞭崗。在國營企業裡面呆瞭好些年,混到的卻是這樣的結局,他們不怎麼甘心,再加上我還沒有上學,所以爸爸開始做做小生意,賺錢養傢供我讀書。媽媽則一直在傢做傢庭主婦。這樣的生活一直維持到現在,並且大有延續下去的意思。

●失去魔力的魔法師

我的爸爸是一個體態微胖,比較和氣的中年男子,雖然他也曾是一個身穿白襯衫的翩翩少年。在看過他年輕時的照片後,我隻能感嘆時光是把殺豬刀。我們傢從小是嚴母慈父的教育,所以我不太害怕爸爸。

這個男人在我生命的不同時段裡,扮演的是不同的角色。在我的童年時期,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魔法師。每次遇到任何讓我苦惱的問題,無論是數學的計算題不會做,還是房裡的小臺燈壞瞭,又或是被媽媽教訓很鬱悶,他都能一如既往地想出各種神奇的辦法來解決我的問題。我於是對他有瞭一種幾近神往的依賴。

在我的中學青少年時期,他漸漸的走到瞭一個我無法觸及的地方。我是因為學業的關系,他是因為生意的關系。我很少能夠看到他幾次,每次早晨我出去他還沒起,晚上我睡他還沒回。缺乏交流的這些日子,成瞭永遠的空白區,直到有一天,他變得不像我心目中的他,我也變得不像他心目中的我。我們之間存在瞭一種叫做隔閡的東西。年輕的魔法師老瞭,他的神話再也不存在瞭。

自我來到這座北方的城市讀書後,與湘南的傢聯系更少,尤其是與他的聯系就更更少瞭。我沒有辦法原諒他對於傢庭的背叛,雖然我知道或許他也有他自己的苦衷。我更願意把這一切當做是人生路上的一幕戲劇,將爸爸當做一個過客,哪怕我曾經亦或是現在仍然深愛著他。

●是三春暉,還是蒼老的浮雲

我的媽媽是一個典型的傳統意義上的傢庭主婦,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對於傢庭主婦這個角色艷羨不已,因為可以不用出去工作,可以每天在傢過過小日子,很隨意,很舒坦。我覺得一個女人倘若能夠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傢庭,擁有自己的孩子,那便是人生的終極意義所在瞭。我想媽媽她應該也有過這樣的想法吧。

在我這二十年的記憶裡面,媽媽始終是那個站在我身後的人,站在我身後照顧我,站在我身後教訓我。她不曾真正走到我身旁,平視我說話。關心的時候,我就是她的心肝寶貝;絕望的時候,我成為她所有的希冀。她給我的是她認為的愛和我認為的負擔,我其實並不想成為她的唯一,我覺得這樣我便有瞭一份深重的責任似的。

似乎每一次的努力都不過是為瞭搏她一笑。她希望我考第一,我就考第一,然而她似乎堅信那之後所有的第一就應該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什麼能夠讓她的心平靜下來,平靜的交流也不被允許。在她的世界中,我爸爸就是天,我就是地。當天地都離她遠去時,她就找不到自我瞭。我眼看著她墜入萬丈深淵,卻無能為力,想要給她一個承重的浮漂,她卻斥之為惡魔,也許所有可悲之人亦有其可恨之處吧。

推己及人,這樣的話,我應該給媽媽的就隻能是她所能接受的愛瞭。如果我的一些行為可以博她一笑的話,哪怕稍許違背心意,那也是我應該盡到的責任啊。

●看得見風景的房間

英國作傢伍爾芙曾經說過:女人應該有一間屬於自己的、看得見風景的房間。私以為是非常有道理的。很多女孩走出瞭一個傢庭又落入另一個傢庭,前一生的自己是父母的,後一生的自己是丈夫和孩子的。現在的我就站在這樣一個交叉點上,往左往右都是個問題。我也恰巧能在這樣一個時點考慮一些使我受益終身的事情,外界的環境可能並沒有那麼重要,看得見風景的房間應該也是指代內心的一方凈土罷。就像柔奴回答蘇東坡的話: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