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9-20 11:05:42
相反,假若你真誠地說“我不知道”時,你就更願意投入到這件事情中,深入地去探究它,從而就有瞭更大的可能性發現這件事情的本相,這時就可以更容易地立於不敗之地。
我發現,任何一個領域的第一流的人都喜歡說“我不知道”,相反,水平不怎麼樣的人卻喜歡說“我知道”。
譬如催眠大師艾裡克森,他簡直把“我不知道”當作瞭口頭禪。
譬如牛頓,說到他的經典物理學大廈,他形容說,自己像是一個孩子,在沙灘上玩耍,順便揀瞭幾個貝殼,僅此而已。一位經典物理學傢卻說,牛頓已經解決瞭物理學中的所有關鍵問題,其他人添磚加瓦就可以瞭。
譬如蘇格拉底,他喜歡說“我無知”。對於他的“無知”說,比較多的一個說法是,想象你掌握的知識量是一個圓,那麼你掌握的知識越多,你接觸的未知領域就越多。現在,我認為,他說的“我無知”,很可能是說,在任何時候,面對任何事物,自己都是無知的,因為知識從來都不是一個事物的本相,我們任何時候認識一個事物,都不能輕易套用以往的經驗,這樣才有可能真正認識到當下這個事物的本相。
譬如做心理咨詢,不管一個心理醫生掌握瞭多少知識和技能,當他面對一個來訪者時,他絕不能拿這些知識和技能去套在這個來訪者身上,而應像艾裡克森或蘇格拉底一樣,明白自己是無知的,那樣他才有可能看到來訪者的真相。
天才喜歡說“我不知道”
一個喜歡說“我知道”的人,就像“粉紅色的天鵝”的夢前半部分的笨鳥,不過是死死地抓在一個有限的巖石上而已,而一旦我們開始說“我不知道”,我們就會從這塊有限的巖石上跌落。一開始,我們或許會有恐慌感,但最終我們會發現,我們跌落到瞭一個更為寬廣和偉大的存在中。
美國人本主義心理學傢馬斯洛研究瞭很多領域的天才人物,他發現這些天才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能容忍模糊狀態。所謂模糊狀態,就是答案浮現前的狀態。這種模糊狀態,也隻有當你承認“我不知道”時,才會很好地呈現出來,假若你急著說“我知道”,這個模糊狀態就會終止,或者幹脆就不會開始瞭。
再如寫文章,很多人寫文章喜歡一開始就列提綱,有些人的提綱特清楚,是一個完整的框架,然後他們會根據這個完整的框架去找資料,最後把這些資料填充到這個框架中。這樣寫成的文章,一定不是第一流的文章,因為內容被這個框架所限制住瞭,而這個框架總是源自過去的一些經驗,所以可以說,這篇文章的內容就被過去的經驗給限制住瞭,也就不可能有什麼創造性。
我個人的經驗是,好的文章都是這樣產生的:先是對一個話題產生極大的興趣,這種興趣不是功利性或實用性的,而是被那個話題本身所吸引。由此,主題就確定下來瞭。接著,我會用盡努力去找資料,而在找資料前,我並沒有一個框架。然而,當資料找到得足夠多後,一個聲音會對我說“夠瞭”,這時一個框架會自動從內心浮起。然後,我才根據這個自動浮現出來的框架列一個提綱,並開始寫文章。還有很多時候,根本不需要明確提綱,文章可以一氣呵成,但邏輯結構又特別好,這是因為,盡管沒有一個書面的提綱,但我心中已有一個框架,而且這個框架不是我的頭腦強加給這個主題的,而是這個主題自己的結構。
據我所知,在股市中聲譽僅次於巴菲特的“股聖”彼得·林奇也是這樣來選股票的,他會拼命做調查、搜集資料,並沉到這些資料中,由這些資料自身呈現出來的答案來做一個投資判斷,而不是根據自己已往的經驗來做判斷。
並且,非常有趣的是,巴菲特、彼得·林奇和曹仁超都強調一點:永遠不要相信專傢的話。在我看來,這句話有雙重含義。
第一,多數專傢是靠知識來做判斷的,他們腦子裡有很多做判斷的模式,他們容易用知識的模式去套事實,而不是沉浸到事實中,讓事實本身的答案浮現出來。這樣一來,這些判斷經常是不可靠的,尤其是到瞭危機時刻,這些判斷的可靠性會低到冰點,甚至總是與事實相悖。說的極端一點,可以說,在任何一個領域,用模式去思考和判斷的人都是缺乏見地的。
第二,專傢說得再好,他的話仍是他的話,如果你相信瞭他的判斷,你就是將這個道理當作瞭教條,而教條勢必會把你帶向歧路。例如“別人貪婪的時候我恐懼,別人恐懼的時候我貪婪”這句話,我相信巴菲特並未將此當作教條,無論恐懼也罷,貪婪也罷,他做判斷前是有充分的調查、思考和檢驗的,而不是一味地和大多數人唱反調。所以,如果你把巴菲特這句話當作教條的話,你就很容易會死得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