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親:因你,我的世界如此美好

2017-02-28 11:00:33

文/瀅瀅

我出生的地方是湘東的一個國營農場,父親是農場機械廠裡的工程師,母親是一名普通的工人。我父親將近三十歲之前,都一直在務農,也沒結婚。如果不是爺爺傳承祖上的那一點點書卷氣,堅持讓父親多讀書。如果父親一心安分守己的廝守在山村地頭,如果沒有改革開放,那就不會有我,不會有我眼前的一切和這個故事瞭。是1977年的恢復高考,讓我父親幾乎沉寂的人生獲得瞭生機。那一年,他發瞭瘋似地復習苦讀,終於考上瞭中南大學,後來分配到湘東這個農場機械廠,娶瞭我的母親,再後來就有瞭我。

人的一輩子有許多難忘的時光,可能是一段美好的戀情,可能是一份稱心的工作,也可能是一程精彩的旅行。但我想,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應該就是在那偏僻小縣城的農場裡,由上天安排給我的父母陪我走過的幼年和童年。

我的記憶裡,農場的傢裡十貧寒。蘇式大通屋裡一排住著十多戶人,一間十多平方米的磚瓦平房,一間父親自己動手搭建的廚房,還有一些簡易的豬舍雞舍,就組成瞭我們傢的全部。傢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簡陋,父親請人打的木沙發,方方正正做工粗糙,還斑斑駁駁地掉瞭漆。14寸的黑白電視機顯得那麼的小,隻能看一兩個臺。十多平方米的的房子用一道佈簾隔開,就成瞭最簡單的前廳和臥室。

母親說,在我出生之前,她和父親就和那時普普通通的小夫妻一樣,過著拮據窘迫的生活。沒有太多的追求,甚至在那個年代也沒有什麼生活憧憬。每天幹著機械重復的工作,領著微薄的薪金。母親做得最多的就是學鄰居的大嬸小媳婦一樣種點菜,在天完全黑前絮絮叨叨地說些傢長裡短。而父親呢,還是個不定性的大小夥,每天下瞭班就跟著農場裡的其他年輕人下棋吹牛,抓魚打鳥,經常不著傢。直到母親懷上瞭我,那一點點小小的肚子,父親好象也毫不在意。有時母親欣喜地拉他過來,把手按在肚皮上,讓他感覺一下裡面不安分的小手小腳。父親摸瞭一下,馬上燙手似放開,又跑瞭。那時的父親,還不能接受一下子從作為別人的孩子,到成為別人父親的轉變。他的心情是惶恐的,怎麼一下子,自己就要做父親瞭呢,就要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自己的庇護下成長。他的年輕,將一去不復返。

無論那時小年輕的父親母親有怎樣復雜的心情,我還是如期降生到這個世界上。母親說,當父親第一眼看到襁褓中小小的我時。那眼神是無比復雜的,有惶然、有驚訝、有痛愛,甚至還可能有一點驚慌。父親輕輕地伸出一個指頭,我那纖如小枝的手慢慢地握住。從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再是個年輕人,而是一個父親,他的生命中就有瞭我——她的女兒。

因為我的出生,傢裡發生瞭很大的變化,父母開始變得忙亂起來。原本簡簡單單的傢裡,開始增添瞭很多小小的東西。小床、小被子、小奶瓶、小玩具。屋外的晾衣架上,大人的衣服當中,開始飄蕩著小小的衣服。父母的生活不再悠然而平靜,他們開始有瞭一個小小的圓心,每天都得圍著轉。媽媽說,那時晚上最手忙腳亂。小小的啼哭聲,讓他們不得不睜著惺松的睡眼,蓬松著頭發,爬起來調奶粉。或是我微小的發燒不適,都讓他們緊張不安,手足無措地深夜去敲醫生的門。

那段時間的父親,每天早上上班總是十分狼狽。不是太累起晚瞭,著急穿衣敞著扣子忘瞭系,就是衣服上沾著斑斑奶跡,還蓬亂著頭發。可是他卻一點也不為意,當同事笑話時,他還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女兒小我養育她,以後我老瞭她就要奉養我嘍。"

閑暇下來,剛為人父的父親,竟會很認真地向那些上年紀的阿姨們討教起育兒經,學習奶粉要沖多熱,嗆奶怎麼辦,發燒如何處理……,還用個小本子記下來,一如讀書考大學時那麼認真。是的,盡管父親對我的到來有些惶然無措,對如何照顧好小小的女兒很生澀忙亂,可是天生的血脈之情,舐犢之愛,還是讓他很快地進入瞭父親的角色。

那時起,機械廠的籃球場上逐漸少瞭個矯健的身影,娛樂室的棋盤前慢慢不常見瞭皺眉沉思的父親,年輕同事的吹牛大山中開始聽不到父親那高談闊論的聲音。而鄰居同事們,卻常常見到我被父親笨拙地抱著,在門前、屋旁、樹下,輕輕地吟哄入睡。

慢慢的我漸漸一點點長大。從開始躺在床上,吸著小手指,疑惑不解地看著上天賜予我的父母忙來忙去,不時報以一兩聲響亮的啼哭,或無邪的咯咯笑聲。到可以爬著坐著,興奮地觸摸玩耍周圍可以接觸到的有趣玩具和物件。終於有一天,父母親小心地放開瞭一直抱著我的雙手,讓我扶著桌腿,在他們滿是激動的期待眼光中,我顫巍巍地邁出來到人世的第一步、第二步……,就在稚嫩的雙腿支撐不住要跌倒的時候,父親有力的雙手迅速將我抱起,高興地大聲說:我們的小瀅瀅會走路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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