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親:因你,我的世界如此美好

2017-02-28 11:00:33

也是從小王子的故事裡,還有周圍大人的閑談中,我開始朦朧知道瞭死去。那是怎樣一種可怕的東西,仿佛誰都無法躲避,難道自己最親愛的爸爸媽媽,還有自己,都要被那可怕的東西帶走嗎?我開始感到害怕,甚至躲在被窩裡哭。終於有一天,細心的父親關切地問我怎麼瞭,我小小的臉上滿是憂愁,期期艾艾地問:“爸爸,人為什麼會死?”父親愣住瞭,他能想到自己小小的女兒會有很多古怪的問題,或是天上飛的,或是水裡遊的,或是關於太陽的,或是關於星星的,但怎麼也沒想到,才是幾歲孩童的我,竟然會想這個大人都無暇去想或麻木瞭不想去想的問題。

父親沉吟瞭。在改革開放剛開始並不是很久的那個年代,幾千年的傳統生死觀還沒被開放迎來的氣息沖淡,對這個問題最常見的回答大多就是“投胎”,“輪回”,或者上“天堂”,下“地獄”。還有些蒙昧的人們,習慣用這種解答來慰解對死亡的恐懼和親人逝去的悲痛。可是父親明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再接受這種已蒙上斑斑封建迷信陳跡的觀念。不想我再負上無端的恐懼和焦慮。他想瞭一下,把我抱起來坐在膝上,很認真地對我說:“小瀅,有生,就必然會有死。沒有生,不會有生命。但隻生不會死的,那也不叫生命。”或許是父親講得有些深奧,我聽得有些懵懂。父親抱起我走到廚房門口的一個小花盆前,那裡面的一株牽牛花已經快枯萎瞭,但花葉裡結滿瞭一顆顆黑色的小種子。

“小瀅,這是你最喜歡的牽牛花,你看它怎麼瞭?”“快冬天瞭,要枯死瞭唄。”“那它死瞭,你不傷心嗎?”“不傷心,因為它有種子,種子明年種下又可以開花瞭呀。”“那你認真想想,我們人不是一樣嗎?爸爸媽媽是牽牛花,你就是小種子,明白瞭嗎?”

父親的比喻很淺顯,我也朦朧地大概明白瞭生與死的道理,可稚氣的心一時還是難以接受,馬上抱著父親的脖子帶著哭腔大聲說:"不行,爸爸不是牽牛花,我不要你死,那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瞭。"父親摸著我的頭:“傻丫頭,如果人都不會死,那連爸爸媽媽都不會有瞭。”說完,或許是為瞭安慰我那驚擾的心,又說:“你看晚上那滿天的星星,就是人死後的魂靈變的,在上面看著自己的親人。以後爸爸也會這樣看著你。”“那我怎麼知道哪顆是你和媽媽呢?”聽到父親這樣說,我心裡的害怕慢慢消褪瞭。“到時爸爸媽媽看到你呀,會一閃一閃地眨眼睛,你就能看到瞭。”父親的語氣也變輕松瞭,“你可要聽話,懂事,不然爸爸媽媽到時在天上看著你也會不高興的,知道嗎?”這個問題似乎又在父親睿智的回答中解決瞭,我若有所思地點瞭點頭。

七歲的時候,我開始上小學瞭。農場中心小學開學那天,父母親早早地起來,把上學的小書包、小筆盒、小毛巾,都一一準備好,兩人一起把我送到學校。學校裡的孩子是那麼的多,象春天晨曦中歡快的鳥兒一樣,挨挨擠擠,嘰嘰喳喳地喧鬧著。父母親帶我到教室找好座位,放好書包,然後和大多數傢長一樣舍不得離開,叮囑瞭一遍又一遍。直到老師叫瞭好幾遍,才站到教室外面看,緊張地看著女兒的一舉一動。老師要正式上課瞭,再三要求,才帶著牽掛和不舍離開學校。

母親說,從學校回傢的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一種別樣的心緒低低的、沉沉的,縈繞在心裡。回到傢裡,母親先開口說瞭:“怎麼感覺這麼快呢,好象昨天還是個嘟著小嘴,抱在懷裡的小奶娃,今天就蹦蹦跳跳去上學瞭。”“是啊,孩子長得太快瞭,好象一沒留心看,一眨眼,就長成又一個樣瞭。”父親有同樣的感慨。接著,父母就不禁回憶起養育女兒的點點滴滴:我剛出生時是多麼的忙亂,父親想調奶粉時,卻找不到調羹。下雨天尿佈準備得不夠,父親把自己一件衣服也用瞭上去。有一次不到一歲的我發高燒,醫生在我額頭紮瞭針,掛瞭吊瓶。父親抱著我,母親舉著掛瓶的竹竿,小夫妻在擁擠的醫院診室裡一站就是幾小時。但更多的是快樂,我第一次翻身坐起來,第一次走路邁出步子,第一次開口叫爸爸媽媽,第一次提出稚氣的問題,第一次給爸爸幫忙拿東西……,這許許多多的第一次,還有後來的第二次,第三次……,給他們帶來滿滿的成就和幸福的回憶。

上學後,我的童年告別純凈得如一張白紙般的童真和無邪,有瞭學校、老師、同學,也有瞭數不清的作業、考試,以及相隨而來的分數、排名。小小的肩上,開始承受人世的壓力和煩惱。那時每天放學回傢,父親總會心疼地問:“小瀅,回來瞭,今天作業多嗎?”晚上,父親便會坐在小書桌旁陪著我,父女倆一起面對那些或深或淺的作業和練習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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